交貨的地點就是韓明秀的四合院,趁着何莉姐上班的時候,讓賈志國派車過來拉貨。

    住四合院的好處就在於幹什麼事的時候不用擔心鄰居會爬牆頭,因爲壓根就沒有牆頭可爬,比較隱蔽。

    就這麼着,他們只用了一下午的時間,就完成了一萬八千塊錢的交易。

    可以說,韓明秀就跑了趟腿兒,動動嘴皮子,就到手一萬八千塊錢,這錢賺的,簡直太容易了。

    拿到錢後,韓明秀沒有像上次似的,張羅着去買古董或者是其他啥保值的東西,就是角樓那兒的那座四合院,也是她歪打正着買來的。

    她這趟來,主要是爲了找周叔家的兒子,並不是來買東西的。

    所以,她的主要精力也放在幫周叔找兒子上,至於繼續賺錢的事,還是等找到那小子以後再說吧

    何莉姐依舊每天上班,韓明秀就帶着孩子在家裏等,眼巴眼望地等了三天,終於等到了一點兒消息。

    這天下午,她正在葡萄架下的搖椅上哄孩子,崔經理來了,並且帶來了她翹首期待消息。

    “秀兒呀,我打聽到老周的兒子了”知道韓明秀着急等消息,崔經理進門後都沒寒暄,直接就告訴了她正題。

    韓明秀一聽小周有信兒了,頓時來了精神,急忙從搖椅上站起來,急切的問:“那人呢現在在哪裏”

    崔經理擼了擼頭髮,有點兒爲難的說:“在平縣的監獄裏呢。”

    “啊”得知這個消息,韓明秀驚得目瞪口呆:“咋回事呀他犯法了咋滴”

    崔經理說:“也不算是犯法,其實就是打了一仗。”

    “那爲啥打仗呀他把人打壞了”韓明秀緊張地追問道。

    崔經理坐了下來,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韓明秀。

    原來,周錫龍兩口子出事兒後,小周就被他爺爺奶奶接去了,她的爺爺奶奶就是周錫龍給韓明秀的那張名單上的第一人。

    可是,沒過多久,他爺爺奶奶也被隔離調查了,後來,周爺爺被下放到了大興安嶺,周奶奶被下放到了蒙古,老兩口走之前,把小周交給了周嬸兒的孃家媽。

    周嬸兒的孃家媽,就是周叔那張名單上的第二人。

    周老太太生活在首都郊區的平縣,是個農村老太太,她年輕守寡,就守着周嬸兒這一個閨女過日子呢。

    周嬸兒出事兒後,老太太大病一場,差點死了,後來沒等緩過來呢,親家又出了事兒,老太一聽外孫沒人管了,就咬牙挺了過來,把外孫接到了她的家,精心的撫養他長大。

    上個月,老太太憂思過度,成勞成疾過世了,她所在的生產隊想收回老太太的房子,把小周幹出屯子去,小周不服,跑去跟隊長理論,最後沒理論成功,就打起來了。

    罵人沒好口,打仗沒好手,小周正式年輕氣盛的時候,身手又好,結果在氣頭上失手把隊長給打壞了,腦袋打了個大口子,縫了好幾針,在醫院住了好長一陣子。

    人家隊長可是根紅苗正的貧苦百姓,是階級兄弟。小週一個反g狗崽子,敢跑到人家門口去撒野,把人家打壞了,又沒錢賠償人家,人家能饒了他嗎

    於是,一個電話,平縣公安局就來人了,不由分說的把小周給抓去了,聽說抓到縣城還捱了好一頓打,差點兒打死了,現在還不知道咋樣了呢

    韓明秀聽了好生着急,握着手說:“那現在呢現在得怎麼辦呢怎麼才能把他救出來啊”

    崔經理見韓明秀急得直搓手,沉吟了一下,說:“我覺着這事兒

    ,解鈴還需繫鈴人,要是想救小周,就得讓他那個隊長不去追究小周的責任了,要是隊長不追究責任了,這事兒就好辦多了。”

    韓明秀聽了,眼前一亮,說道:“那咋樣才能讓那個隊長不去追究責任呢那個隊長叫啥名在哪個生產隊要不,我去跟他談談吧”

    崔經理苦笑說:“要是好談的話,我就不用犯愁了,我聽說他們那個隊長是個軟硬不喫的貨,而且,那傢伙的階級觀念特別強,在他眼裏,像老周家這種階級敵人,就應該斬草除根、徹底消滅了,小周這孩子犯到他手裏,怕是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呀”

    “不容易也得想辦法,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小周出事”韓明秀斬釘截鐵地說道。

    崔經理說:“我跟老周相識這麼多年,交情也不淺,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比你都想保住小周呢,可是,這個事兒的難度真得很大呀”

    “你想想,要是有人抓着小周的身份小題大做,咱們要是去救他的話,不也成了跟他們一夥的階級敵人了嗎要是他們就着這個藉口整咱們,咱們非但救不了人,反倒引火燒身了。”

    韓直視着崔經理的眼睛,說:“就算是引火燒身,這個忙也必須得幫,崔經理,我知道你剛平反,不想摻合到這種事裏來,我也不爲難你,這樣吧,這件事由我來出面解決吧。”

    崔經理的臉微微紅了一下,有點兒不好意思了,不過,還是很誠實的說:“秀,你別生我的氣,我也是真的沒辦法,要是有辦法的話,肯定不會看着難友的孩子出事兒不管的,可你也知道,這兒是京城,天子腳下,誰敢作奸犯科啊現在的風頭這麼緊,我好容易回來的,真的怕再惹上麻煩啊”

    韓明秀說,“我理解,崔經理你不用跟我解釋,我也不會怪你的,您能幫我打聽出這些消息,已經對我的幫助很大了,讓我辦起來也省事兒多了。”

    崔經理見韓明秀沒有怪他,心裏稍微好受了點兒,但是看韓明秀的樣子,是真的要去幫小周解脫牢獄之災,就忍不住提醒她說,“秀兒,你想好了嗎你可別忘了,你男人是當兵的,要是真被人揪住這事兒做文章的話,你男人可能都要受牽連呀”

    韓明秀咬咬牙,說:“管不了那麼多了,救人要緊,我要上平縣去一趟,你幫我找輛車吧。”

    “車倒是沒問題,只是,你不再考慮考慮了嗎這事兒不好辦,周家的身份特殊,整不好非但沒救出他,只怕連你自己也得牽扯進去,你還帶着孩子呢,你要是出事兒了,孩子可咋辦啊總得爲孩子考慮考慮吧”崔經理忍不住又勸道。

    韓明秀是他的恩人,他實在不忍心看她涉險啊

    韓明秀嘆了口氣,悠悠的說,“我何嘗不想躲得遠遠兒地,消停地過自己的日子呢可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孩子身陷險境而無動於衷,即便是知道可能會搭上我丈夫的前途,甚至我自己也會惹上麻煩,可是,我也必須得去做,不然的話,我的良心過不去,要是這孩子真有個三長兩短的,只怕我這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崔經理挺她這麼說,心裏很是感動,暗暗豎起大拇指,佩服韓明秀作爲一個女流,竟然如此豪爽仗義,自愧弗如的同時,不禁爲自己的膽小和怯懦感到愧疚

    可是,不管怎麼慚愧,怎麼內疚,他都沒有勇氣去觸及那些敏感的事情。

    被放逐八年,殘酷的現實已經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也讓他明白了活着是如此的艱難如今好容易恢復到原來的生活,他真的再沒有捨己救人,以身涉險的魄力了。

    不過,雖然自己沒這份魄力,但是,對韓明秀的這種義無反顧的仗義行爲,他還是很佩服的。

    “秀,我雖然不能出面幫你幹什麼,但是如果你需要我做什麼的話就儘管開口,只要不讓我露面,無論是出錢還是出力,我都會竭盡全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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