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鳳披頭散髮地坐在炕上,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她的身邊,還躺着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小嬰兒。此時,孩子也哇哇地哭着,哭得小臉通紅。
因爲他孃的奶水不好,孩子喫不飽,所以總是哭。而鳳喜,就把她奶水不好的原因都歸咎到了婆婆身上。認爲是婆婆沒伺候好她的月子,她喫的不好,所以才導致奶水不好的。
“霍長生,你個王八蛋,我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找了你這麼個沒用的窩囊廢男人坐月子呢,連口好喫的都撈不着,你乾脆餓死我們娘倆算了”
霍長生坐在炕沿的另一邊,耷拉着腦袋,唯唯諾諾地說:“鳳兒,我怎麼能捨得餓死你們娘倆呢”
“呸,你說得好聽,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尿罐子鑲金邊兒嘴兒好整天就會擱你這張花嘴哄我,說什麼同意分家,說什麼啥都依着我,說叫我天天喫肉,可結果呢你個天殺的,你看看我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這還是人過的日子嗎”
喜鳳拍着炕沿兒大鬧着,也不管月子裏哭鬧會不會傷身,反正咋解氣咋來,把他們家作翻天了纔好
霍大娘在裏屋聽到媳婦兒的哭罵聲,氣得渾身直突突。
“反了反了,老頭子,你聽見沒有這個作死的娼婦,這是要騎到咱們的頭上作威作福呀,你等着,我去罵她一頓去”
霍大娘擼起袖子,氣勢洶洶地就要上東屋。
剛走出一步,就被霍洪山給拽住了。
“你幹啥,別拽我,今兒個我非得好好跟她掰扯掰扯,我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沒見過誰家的媳婦敢這麼作呢”霍大娘一遍甩着手一邊憤憤道。
霍洪山苦笑說:“你當真沒見過嗎昔日我娘在世時,你在家裏是怎麼當兒媳婦的,你忘了”
霍大娘一滯,臉微微地紅了,不過嘴上還強辯說:“那能一樣嗎我作是因爲老太太把我兒子弄丟了,她兒子還好好地在炕上躺着呢,她憑啥作我”
“她爲啥作,你還不知道嗎這半年多來,她都爲這事兒鬧了幾場了”霍洪山一針見血地說道。
霍大娘聽了,抿了抿嘴,恨恨地朝東邊啐了一口。
“呸,想分家,想打我鏈子的主意,做夢那條鏈子我還留着養老呢,不到我嚥氣那天,誰都別想打它的主意。”
霍洪山說:“你不給她,往後咱們的日子就得一直這樣雞飛狗跳,你要是受得了的話,咱們就接着這麼過吧反正我打多少年前就是這麼過來的,已經習以爲常,見怪不怪了。”
霍大娘一聽他那套話,就知道他在反小腸呢。
從打他老孃死,他就總時不時地敲打自己幾句,說話也有點陰陽怪氣的,讓霍大娘感到十分鬱悶和憋屈。
那不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嗎咋還沒完沒了的一個勁兒地提呢,啥意思啊
再說了,從前她之所以那樣,還不是因爲老太太把她的兒子弄丟了,也不是她無緣無故地作呀
當孃的,誰把自己的兒子整丟了,她還能沒事兒人似的跟那個弄丟自己兒子的人同居在一個屋檐下相安無事那不是聖人了嗎
她覺得自己沒動手打老太太已經夠意思了,他憑什麼還來埋怨自己
“你個窩囊廢,就跟我倆的能耐,有這能耐你倒是找東屋那個算賬去呀讓人家欺負得跟個耗子似的,騎你頭上拉屎你都不敢跟人家放個屁,逮着我點兒小腳你就沒完沒了了,整天大話小話地敲打着我,我受完老的氣又受小的氣,現在還得受你的氣,你這是想逼死我給你娘償命嗎”
霍大娘本來就一肚子的火氣沒法跟兒媳婦撒呢,畢竟兒媳婦坐月子呢,她也不敢過去招惹,本來那媳婦兒就不上線兒,要是她再跟她幹一仗,萬一兒媳婦的奶沒了,怪在她身上,她豈不是得作她一輩子,埋怨她一輩子。
所以,這股子火氣只能撒在老頭子的身上,誰叫他不會說話,竟讓自己添堵了。
霍洪山一看老婆子急眼了,要發飆,就站起身說:“我出去溜達溜達去。”
說完,揹着手就要走。
霍大娘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你上哪兒去你給我站住,別一有事兒你就想躲,你兒媳婦還在那屋鬧騰呢,你這一家之主,咋不拿出個態度來或是收拾收拾她,或是咋整啊,總不能讓她整天這麼指桑罵槐地作咱們吧再這麼下去,家也不用分了,我就得直接叫她給氣死了。”
霍大爺說:“叫我說的話,就分家,人家那小兩口的態度你還沒看出來嗎那是不想跟咱們在一起摻和着過日子了,想進城去過好日子去,你把拉着人家不放手,人家還不作你你看着吧,你要是堅持不肯分家,往後就得三天一大作,五天一小作的,咱們誰都別想過安生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