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翼看着何依,慢慢地打量了一分鐘,陰鷙的眼睛裏有着毫不掩飾的嘲弄:“總算出來了拳頭攥那麼緊,是上門來找我打架的”

    何依幾乎立刻就鬆開了拳頭。五年前,她駕車都沒撞死他。現在赤手空拳來到他的地盤跟他打架,除非她真得瘋了。

    “我來找婉婉。”何依的聲音乾澀,卻沒有磕絆,也沒有顫音。以她自己都不可思議的平靜來面對眼前的男人。她曾經的丈夫,現在的前夫。她曾經的愛人,現在的仇人。

    對於何依的請求,楚天翼從鼻孔深處發出一聲極不屑的冷哼來回應。

    面對男子的輕蔑,何依仍然保持平靜。“婉婉是我的女兒,我想帶走她”

    婉婉並不是楚天翼的親骨肉,這個事實何依早就在發現自己意外懷孕之時跟楚天翼坦白過的。但楚天翼明確說他並不介意,明知道她被人下藥失身還懷上了來歷不明的孩子,仍然願意接納她,婚禮如期舉行。

    曾經,何依以爲自己找到了今生的良人,他肯無原則無限度地包容她的不完美,這是她上半生修來的福分。後來才明白,原來他只是收起了獠牙和利爪,隱藏起猙獰的真面目而已。

    他利用她和父親何翰林的信任,毫不留情地掏空了何氏公司,整垮了何家。何依的父親被他氣到心臟病發作當場去世。

    那是何依生平的恨事此時她仍然能夠保持冷靜,只因爲她的女兒婉婉還跟楚天翼生活在一起。

    原以爲她入獄之後,婉婉會被送入福利院,沒想到楚天翼仍然收養了她,這讓何依有些糊塗了,猜不透這個男人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

    無論他怎麼想的,如今她恢復了自由,該要回屬於自己的孩子了

    “你想帶走她”楚天翼冷笑。“我養了她五年,你說帶走就帶走,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何依深吸一口氣,冷睨着他:“你想怎麼樣”

    “婉婉是我養大的,她自然應該歸我”楚天翼的語氣毫無商量餘地。“有本事,你可以來搶”

    “”何依氣得鼻翼翕張,說不出話來。

    楚天翼的耐性欠佳,此時根本懶得多看何依一眼。“你可以滾了”

    何依深吸一口氣,控制住了想發飆的情緒。她連連告誡自己,不能再以卵擊石。既然已經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我可以看看她嗎只是看看她而已我是婉婉的媽咪,你總不能連這點兒權利都剝奪吧假如你這麼蠻橫霸道會有仗勢欺人的嫌疑。楚天翼,以你現在的身份地位,應該不想讓小報的記者捕風捉影吧”

    “威脅我”楚天翼冷笑,陰鷙的俊目又冰冷了幾分。“這跟五年前你開車撞我有何區別”

    “當然有區別。”何依慢聲細語,耐心地告訴他:“五年前開車撞你是我的錯,現在你不讓我探視婉婉那是你的錯我就看她一眼,難道你還怕我在你眼皮子底下搶走她嗎”

    楚天翼果然被激,目露陰鷙:“就憑你哈,我倒想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說罷,他對旁邊的於管家吩咐道:“帶她去琴室”

    他沒有再看何依,似乎最終同意她去見婉婉,只是不願再聽她在他面前聒噪而已。

    何依臉上的淡漠終於被打破,露出驚喜的神情。日思夜想了五年,她終於可以見到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骨肉親人她的獨生愛女婉婉

    “慢着”一個嬌嫩的聲音阻攔住於管家的腳步,接着就看到蘇安琪風情萬種地走下樓來。她水汪汪的眼眸凝結冰霜,甚至帶着咬牙切齒的怨毒看着何依。“何依,你還敢來我家”

    何依這些年的修練在覷到蘇安琪之後瞬間破功,她氣極而笑:“你家蘇安琪,爲什麼你可以這麼不要臉”

    鳩佔鵲巢也就罷了,居然還能如此理直氣壯,何依真懷疑這個女人臉皮是什麼成分構造,才能臉不紅氣不喘地嚷嚷着這是她蘇安琪的家

    蘇安琪見成功激怒了何依,便收起了臉上的咄咄逼人,受到驚嚇般撲進了楚天翼的懷裏,委屈地問:“天翼,我說錯了什麼,難道這不是我們的家嗎”

    楚天翼擁住蘇安琪,安慰地吻了吻她的玉頰。他並沒有直接回答蘇安琪,而是倨傲的睨向何依,語氣冷硬地說:“當初你爸爸爲了一已私利陷害無辜,現在葉家變成楚家是現世報,你有什麼可抱怨”

    何依壓抑着怒火和恨意,憑着僅剩的理智剋制着自己的情緒。“我不是來跟你討論這些的,我要見婉婉”

    提起這事,蘇安琪水眸閃過精光,她從楚天翼的懷裏擡起頭,冷笑着看向何依:“五年前,你差點兒撞死天翼,害我受驚過度,可可因此早產出世,一直體弱多病,這些都是你造的孽。現在你這個罪魁禍首竟然還有膽量跑到我們家裏來撒野。你有什麼資格見婉婉從她滿月到現在,你沒有撫養過她一天,也沒有教育過她認一個字,你根本就不配做一個母親”

    何依倒吸一口涼氣,她從沒想到一個人可以強詞奪理到如此地步。“誰把我送進牢裏五年的難道不能撫養婉婉是我一個人的過錯麼”

    “閉嘴”楚天翼終於大光其火,他對旁邊的於管家吩咐道:“把這個瘋女人趕出去”

    “憑什麼”何依再也控制不住,新仇舊恨齊涌心頭,憤怒地嘶喊:“這是我的家楚天翼,你這個強盜、騙子、殺人犯是你逼死了我爸爸,害得我家破人亡,送我去坐牢婉婉是我的女兒,難道我連看她一眼都不能嗎你沒有資格這麼做”

    楚天翼鼻翼翕動,周身籠罩着森寒的氣息,好像一座冰山。就連被他抱在懷裏的蘇安琪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片刻之後,他冷佞地笑道:“今天我可以讓你看清楚我究竟有沒有資格於管家,叫人把她趕走,以後不允許她再進這個家門”

    何依被保鏢拖拽驅趕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正對上蘇安琪臉上得意的冷笑。

    蘇安琪像一個得勝的女王,高傲而得意地看着戰敗的何依被灰溜溜地驅趕出家門

    何依還有她簡單的行囊一起被扔出了家門。在保鏢粗暴的推搡下,她腳步踉蹌,摔倒在地,衣服被地上的雨水給浸溼了大半。

    待到她爬起身,電子鐵門已經緊閉,再也無人搭理。

    她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帆布包的行囊弄溼了,整個人無比狼狽。

    何依沒有流淚,從五年前她就知道,眼淚只對愛她的人來說管用。就算她哭瞎了眼睛,楚天翼也不會心軟。她沒有再鬧騰,因爲她知道再怎麼鬧騰也白搭。正如五年前,她衝動之下駕車去撞他,非但沒撞死他爲父報仇,還把自己撞進了監獄。

    冷靜下來,她更加心如死灰。

    從入獄的那天起,她以爲楚天翼會讓自己一輩子待在牢裏。畢竟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和手段,她相信他能輕而易舉地做到。可是,她卻順利刑滿出獄。

    就因爲如此,她以爲他對她尚存有幾分憐惜和愧疚,出獄之後迫不及待地趕回家想看一眼朝思暮想了五年之久的女兒。

    但他還是那樣的鐵石心腸,一如當年。

    何依轉過身,鼻腔有些酸澀,爲思念了五年卻最終未能見上一面的孩子。

    這時,一輛豪華商務車在何依的身邊停下來,司機探出身子,對她招呼了一句:“何小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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