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其琛沒有完成陳擎宇交給他的任務,不論如何,身爲假的暗戀對象,沒能把人帶去也得親自跑一趟,以示誠意。
許其琛隨意地擦了擦臉上的水,頭髮來不及弄乾了,只能稍微擦一擦,取了牀頭掛着的一頂黑色棒球帽反扣在頭上,“曉成,我出去一趟啊。”
揣着今天在食堂拿到的校園地圖,許其琛離開了宿舍。
太陽懶散地在暗橘色的天際線遊蕩着,拖拖拉拉不願意走,就像現在的許其琛一樣。
摸索着找到了體育館,比他想象中更大一些,剛走近籃球館附近,就聽見了裏面吵吵囔囔的叫喊聲,以及球鞋在地面摩擦發出的令人直起雞皮疙瘩的聲響。
籃球館的對開大門虛掩着,只留了一條不太大的縫,許其琛站在門縫那兒往裏瞅了瞅。
還沒看清楚裏面什麼情況,就被一個黑黑壯壯看起來怪嚇人的男生髮現了,“宇哥,葉涵來了哎”
嚇了一跳。
要開朗,要開朗。
許其琛反覆強調自己現在的人設,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一個相對來說還稱得上陽光的笑臉,從門縫溜了進去,朝館內的衆人揮了揮手。
正在運球的陳擎宇看見葉涵來了,把球給了另一個人,走上前來,“來了啊,”他朝許其琛的背後看了看,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意圖很明顯。
“他沒來。”許其琛直截了當地戳破了陳擎宇的期待,繼而又解釋道,“我跟他說過了,還是行不通。”
陳擎宇的臉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嘆了口氣,抓了抓頭頂的頭髮,“行吧,我到時候讓大二的幫我留心一下有沒有好苗子。”他拍了拍許其琛的肩膀,“辛苦你啦。”
永遠沒有輕重。
許其琛喫痛地縮了縮肩膀,被陳擎宇發現了,“你哪兒不舒服嗎沒精打采的。”
沒精打采是許其琛的常態,不是葉涵的。
怕被發現異常的許其琛很快地搖了搖頭,“沒有。”
“你就是離開籃球隊之後不好好鍛鍊,看你瘦的,來來來,摸摸球。”說完朝着不遠處拿着球的哥兒們嘖了一聲,對方很快會過意,將手中的球扔在地上,彈了過來,被陳擎宇接住。一手拿着球,一手又攬住了許其琛的肩膀。
爲什麼這個人這麼習慣於突破別人的親密距離呢。
如果他知道葉涵是個gay,還敢這麼親密嗎
心裏某個陰暗的角落活泛了起來。
許其琛原本想着,葉涵好歹在籃球隊待過一陣子,應該具備一定的能力,即使許其琛不太擅長運動,也不至於露餡,結果真刀真槍地上了陣,才發現這點能力也沒有比他本身好到哪裏。
“哎,你看看你,這麼久不打球了手感差成這樣。”陳擎宇的表情非常不滿意,“當初就讓你別退的。”
就這天分,不退留在這裏給你們虐啊。許其琛心道。
陳擎宇搖了搖頭,“我看你也別投了,你手的姿勢都不對啊,不至於退步成這樣吧。”說着就把球放在地上,“你空手投一下我看看。”
許其琛擡起兩隻手,擺出投籃的姿勢,擺了擺手。
雖然有點抱歉,但許其琛承認他的態度的確有些敷衍。
他也說不上爲什麼,自己也算是一個挺認真的人,但是碰到這個陳擎宇,他就認真不起來,就想趕緊對付對付離開。
“不對不對。”陳擎宇卻不這麼想,擺出一副教練的架勢,“手腕要發力啊。”說着就站到了許其琛的身後,右手抓住許其琛的手腕,捏了捏,“這個地方是發力點,你放鬆,我抓着你的手你感覺一下力度。”
這個突破了安全區的姿勢,讓許其琛感到極其不舒適。
放輕鬆。
深呼吸。
葉涵是暗戀陳擎宇的。
不能露餡了。
別露餡了。
他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強調着,企圖以此洗腦自己。
就這樣,許其琛被陳擎宇的手臂半圈起來,跑也跑不掉,只能生無可戀地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教他投籃技巧。
不知道爲什麼,這一秒,他的腦子裏居然冒出了今天下午宿舍樓下牧遙那個難看到了極點的表情。
好可怕。
人生真的挺奇妙的,總是會在某個瞬間發生一些很玄的事。
比如,像被踩在腳底的口香糖一樣固執的壞運氣。
又比如,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墨菲效應。
“對,手腕這樣擺。”陳擎宇撿起球放到許其琛的手上,握着他的手腕,“拿球試試,對的對的,很好”
砰
一聲巨響。
籃球館的大門猛地被打開,甚至因爲開得過大在牆壁上重重地彈了一下。
空曠的籃球館,巨大的聲響反覆迴盪。
許其琛嚇得渾身一顫,下意識轉頭看向事故發生地。
看見一身黑的牧遙緩緩地將擡起的腿放下,站定。
許其琛渾身的力氣都被嚇跑了,手裏的籃球掉落在地。
咚。
咚。
咚。
肇事者兩隻手插進口袋,下巴微微揚起。
用極其不屑,極度惡劣的態度,開口說了一聲。
“學長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