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跟完全不會做家務的小姨一起生活,不得不自己學着做飯,慢慢地就會了,手藝也越來越好,可後來一個人生活的時候,也就沒了做飯的熱情。
一個人坐在桌子前,喫什麼都沒意思。
就在牧遙等到快睡着的時候,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好了嗎”
許其琛回頭,看見牧遙扒在廚房的門框上,伸着個腦袋看向裏面。
“嗯。”許其琛用布墊着砂鍋的把遞給牧遙,“端出去吧。”
臥室裏沒有喫飯的桌子,他們便將菜都端到了客廳靠近廚房的餐桌上,收拾完了,許其琛脫下圍裙,敲了敲主臥的門。
房門打開了。
那個男生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有事嗎”
許其琛不太擅長和陌生人說話,不過廚房客廳原本就是公用的,他總覺得至少應該跟室友打聲招呼,“我做了點喫的,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喫”
那個男生越過許其琛看了看後面的餐桌,臉上的表情有些猶豫,最終還是婉拒了。
許其琛也沒說什麼,走到了餐桌邊,盛了碗米飯倒扣在盤子裏,每樣菜盛了些放在盤中,端着盤子再次敲開室友的門。
男生開門的時候本來有些不耐煩,可看到許其琛手裏的盤子,愣了愣。
“這個點你應該還沒喫,我給你盛了點,這樣你就不用出去喫飯了。”許其琛衝他笑了笑。
對方呆呆地接過盤子,看着許其琛走回餐桌邊,過了好久才關上自己的房門。
坐在桌邊的牧遙已經等了很久了,手裏拿着筷子輕輕地晃着。
“喫吧。”
“等你呀。”
許其琛笑着打開了砂鍋的蓋子,濃郁的香氣混合着騰騰的熱氣一下子涌了上來,“這個是番茄牛腩煲。”說着用勺子給牧遙盛了幾塊在米飯上。
牧遙夾了一口牛肉放進嘴裏,火候剛剛好,牛肉燉得很軟爛,牛筋糯糯的入口即化,浸滿了番茄酸酸甜甜的滋味。
“好喫嗎”
牧遙連連點頭,好喫到已經喪失了基本的語言能力,嘴裏塞得滿滿當當都顧不上嚼,筷子就伸向了旁邊的紅燒魚。
“這個魚怎麼這麼入味啊太好吃了吧。”
許其琛用手掌撐着下巴,一面看着牧遙喫飯的樣子,一面說着做法,“下鍋之前我就把魚打了花刀醃了一會兒的,油燒熱之後炸成金黃色,外面越是酥脆,燉的時候就會越入味。哦對了,燉的料我是用牛肉末、蒜末還有生抽一起炒過之後加熱水的,這樣就會很香,獨門祕方。”
牧遙滿眼都是讚許,筷子卻還是停不下來。
和牧遙一起也喫過幾次飯了,這次是許其琛見過牧遙喫得最多的一次,米飯拌着湯汁,一碗接着一碗,還怪許其琛做得太好喫害他越喫越餓。
光是看着他,許其琛都覺得自己飽了。
等待喫飯的時候牧遙打開了客廳的電視,許其琛怕吵到室友,特意調小了點音量。
剛纔還放着沒什麼劇情的青春連續劇,現在已經變成了社會新聞。
許其琛看了一眼電視,所幸拍到的畫面都被打上了馬賽克。
野生動物襲擊
這幾個字出現在現代都市總有一種巨大的違和感。
回頭看了看牧遙,對方像是完全沒有在意似的,繼續埋頭和喫到幾乎只剩下魚刺的紅燒魚奮鬥。
“不能再吃了。”許其琛用自己的筷子夾住了牧遙的筷子,“再喫胃就不舒服了。”
牧遙還想討價還價,“最後一口。”
“那你喫口青菜。”
許其琛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他碗裏。
雖然只喜歡肉,但菜是許其琛夾的,牧遙還是非常受用地喫掉了。
一桌子菜,喫得幾乎沒剩下,許其琛感到莫大的滿足感。
“你別動,我來收。”牧遙攔住了準備收完洗碗的許其琛,把他推到沙發上坐下,自己包下了收拾殘局的活兒。
這樣子,真的有種生活在一起的幻覺。
送牧遙到樓下的時候,對方還一臉不捨地感嘆:“下次喫學長做的飯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牧遙還是十分順從地低下了頭。
許其琛將他的棒球帽掀起了一個小小的角度,在昏暗的街燈下瞅了瞅。
小耳朵果然沒了。
一面覺得放心,一面又有些失望。
臨走前想摸一下,又害怕他回去之後被別人發現。
不過,他有點好奇。
“爲什麼今天耳朵會冒出來”
牧遙愣了愣,抓了抓自己後腦的頭髮茬,“嗯大概是痛的吧,遇到強烈刺激的時候會冒出來”
許其琛點點頭,“這樣啊”表情純真又帶着一絲擔憂,“那你以後要小心哦,不然很容易被發現的。”
成功矇混過關。
牧遙在心裏小小地鬆了口氣,也忍不住嘲笑面前這個人的遲鈍程度。
傻乎乎的,還總是讓人小心。
第二天早起上班的時候,許其琛在玄關處看到了一個便利貼。
心情一下子變得非常好。
許其琛找了支筆,在後面添上了一句不用謝,匆匆去上班了。
公司的氛圍比他想象中還要寬鬆,不過聽帶他的前輩說,這是因爲最近公司剛完成了一個大項目,這幾天比較清閒,所以沒那麼多活需要他幫忙。
許其琛雖然還是沒辦法完全做到像葉涵那樣開朗陽光,但也已經學會了如何主動與人交流,加上總是一副不爭不搶溫和謙遜的樣子,很快就和同事們建立了友好關係。
唯一頭疼的,就是還要回學校和大一的學弟學妹一起上概率論。
原本以爲老闆不會同意,沒想到在聽到許其琛的解釋之後,老闆哈哈大笑。
“是不是那個地中海,他還在當主任啊”老闆示意許其琛坐下,“我跟你說,我當年也是從他手上磨過來的,完全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許其琛乾笑了幾聲,原來是校友啊。
“沒事兒,多學點東西是好事,也不是每件事兒都能重新來過的。專業課一週也就一節大課吧,你到時間去就行,反正最近也沒忙到一個人都缺不了。”
許其琛連說了好幾聲謝謝,老闆擺擺手,“小事兒一樁,到時候幫我跟地中海,哦不,劉主任問個好啊。”
許其琛點點頭,離開了辦公室。
牧遙說的沒錯。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運氣的確挺好。
概率論的任課老師,不出所料就是地中海,不過好在是週五的最後一節大課,這樣許其琛就不需要耽誤太多上班的時間,只需要在週五下午提前兩個小時下班,上完課正好週末放假。
按照牧遙給他發過去的課表,許其琛找到了上課的地點,到門口的時候看了看,裏頭已經坐了不少學生,不過大家原本也都是新生,互相之間也都還沒熟悉,看見許其琛也不覺得奇怪。
剛走到門口,正張望着尋找牧遙的身影,就看見一個原本趴在座位上睡覺的人忽然擡起了頭,揉了揉眼睛望向門口。
這麼及時。
難道又聞到了氣味
在看見許其琛的一瞬間,迷迷糊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牧遙朝門口揮了揮手,許其琛揹着包走了過去。
“我給你佔了位子。”
許其琛看着他將自己的書包從佔好的座位拿走,愣了愣。
牧遙並沒有佔他身邊的位置。
一個女生走到窗子邊,“好暗啊,我把窗簾拉開了哦。”
嘩的一聲,陽光掙脫了那層隨風飄蕩的屏障,洋洋灑灑地覆蓋在牧遙的身上,他沒穿最常穿的黑色t恤,而是一件簡單到沒有任何修飾的白色短袖,日光將他的輪廓分割成涇渭分明的兩部分。
細小的,懸浮在空氣之中的塵埃顆粒就像是膠片照片裏細微而氾濫的噪點。
模糊了他的輪廓。
“坐啊。”
他給自己佔的位子,是前座。
這一瞬間,讓許其琛差一點就出現幻覺。
以爲回到了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