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德此時已經不清醒,嘴裏歇斯底里地喊着,“我要殺了你這個野種”
許其琛克服着窒息帶來的暈眩感,伸着手臂,推倒了書房門口擺着的兩尺高的青玉花瓶,碎裂聲乍起,二樓的幾名家僕聞聲而來,見到這副情景,立刻將劉明德拉開,許其琛這才脫險,背靠着牆壁慢慢滑落,直至坐到地上。
所幸劉明德這麼些年抽大煙逛窯子幾乎沒消停,身子骨早就虛了,不然許其琛不死也得被他活生生掐去半條命。
許其琛倒在地上,一名家僕將他背到了樓下。電話裏聽聞此事的謝老爺匆匆趕回了謝公館。
“霖兒呢”
站在門口的丫頭見老爺如此生氣,怯怯道:“霖少爺在房間裏躺着,請的醫生才走。”
謝老爺拄着柺杖上了樓,見到許其琛有氣無力地躺在牀上,脖子上的手指印還紅着,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這是怎麼回事”
管家這纔開口,“方纔我和霖少爺在書房裏覈對着賬本兒,表少爺忽然衝了進來,當時就揪住了霖少爺的領子,我在一旁勸和了,但表少爺不理會,後來霖少爺就讓我先出去,他同表少爺說,誰知道這後來就”
謝老爺的柺杖在地上重重地戳了幾下,“那他爲什麼要去書房”
管家解釋道:“表少爺不滿意霖少爺分配的住所,不過霖少爺已經說了,可以跟他換房間住,可表少爺他就是”
謝老爺一掌拍上牀邊的櫃子,“那個孽障呢”
幾個家僕都不做聲,謝老爺的火氣上來了,又問了一遍,這纔有人怯怯道:“方纔我見表少爺叫了司機出門了,說是要去戲園子解解氣。”
“這個孽障”
許其琛此時睜開眼,用胳膊肘撐着身體艱難地坐起來,“祖父,您來了。”
謝老爺立刻坐到牀邊,“你就不要說話了,那孽障下手這樣狠,我看他是想要你的命”
許其琛咳嗽了幾聲,摸着自己的脖子,聲音微弱:“表哥他只是一時糊塗,祖父莫要當真了。”
“一時糊塗”謝老爺緊緊握着手裏的柺杖,“他糊塗了一輩子”
一旁的丫頭忍不住了終於開口:“老爺,霖少爺心性太好了,還替表少爺開脫,方纔我們都看的真真兒的,表少爺一邊掐着霖少爺的脖子一邊大喊着我要殺了你這個野種,那可是卯足了勁,霖少爺當時站都站不起來了。”
許其琛瞄了一眼那個丫頭,想起來,之前她倒茶時不小心,潑了些茶水在劉明德的身上,是自己替她擋了擋,才免於被劉明德折磨。
“老爺,霖少爺在府裏對每個人都和善極了,對錶少爺也是忍讓再三,可表少爺他私底下將霖少爺罵了不知多少回,什麼腌臢話都說盡了”
“好了小玉,別說了。”許其琛咳了幾聲,“祖父,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表哥只是氣急了纔會說出這樣的話,絕不是有心而爲。”
謝老爺臉色陰沉,過了好一會兒纔開口,“你這些天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說罷便驅散了屋裏的僕人,讓他睡下,許其琛點點頭,看着謝老爺離開房間,在被子裏躺了一會兒,他便坐起來,扶着脖子走到書桌邊,拿起鋼筆伏案寫着什麼。
到了凌晨,劉明德才一身酒氣地回了謝公館,又胡鬧了一番,許其琛在房間裏都聽見了動靜,特意披了外衣出來,下樓扶了一把劉明德,劉明德喝得也不算太多,一看見扶着自己的事許其琛,脾氣又衝了上來,一揮手將他推開,“你給我滾遠點,狗雜種。”
許其琛也不惱,幾個丫頭將他扶起來,他便回房休息了。
除夕當天,謝家一派喜氣洋洋,上上下下被許其琛的打點得十分妥當,謝家族親皆對他誇讚不已,可劉明德卻是另一番光景,一大早連衣服都沒換,酒氣熏天的便被叫去了謝老爺的房間。
“昨天的事怎麼回事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謝公館撒野了”
劉明德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是那小子先冒犯我”
“你還敢狡辯”謝老爺指着他的臉,“你怎麼好意思府裏上上下下那麼多雙眼睛盯着,都知道你是如何針對霖兒的,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他那是收買人心”
“住口”謝老爺站了起來,“你去給霖兒道歉,否則就給我滾出謝公館”
劉明德氣惱不已,卻又不敢在謝老爺面前發作,只得壓着火氣進了許其琛的房間。進去之後卻發現他閤眼睡着,只啐了口唾沫在地上,什麼也不做便走了。
許其琛閉着眼,聽他砰地一聲關上門,才緩緩睜開雙眼,掏出前些時謝儒鈞給他的懷錶,打開看了一眼,又躺了一會兒才從牀上起來。
外面鞭炮聲響了又響,一大堆小孩子在謝公館門口看着熱鬧,撿那燃完了的鞭炮頭兒,謝老爺爲了慶祝,還專程叫人請了舞獅隊,在謝公館的門口舞了大半個時辰,鑼鼓喧天,好不熱鬧。
謝老爺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多,晚宴就快開始,對着管家說道,“霖少爺還在休息嗎去叫他準備準備,下來吧。”
“是,老爺。”
方纔交代完,便聽人來報:“老爺,何小姐來了,說是有要事要同您說。”
“何小姐何家的小女兒”
家僕點頭,“是的。”
“還不快請人進來。”
不多時,何雁茵便走進謝公館,“謝老爺,新年好。”
“喲,雁茵來了。”謝老爺從沙發站起來,走到何雁茵身邊,“今日怎麼不在本家過年,總不是給我這個老頭子拜年吧。”
何雁茵笑了笑,“謝老爺這是拿話揶揄我了,”屋子裏暖和,她脫下身上的斗篷,謝老爺見她手裏頭拿着一份文件,笑道,“這是有什麼事嗎”
“是謝霖託我辦一件事。”何雁茵望了望樓上,“不知道他現下在不在家,我想和他談一談。”
謝老爺點點頭,謝霖同何雁茵的來往他是非常贊同的,“在,方纔我還叫下人”
正在此時,方纔上樓的那名家僕忽然從房間裏跑了出來,下樓的時候腳下虛浮,幾乎是連滾帶爬着下來的,嘴裏不斷地念叨着,“老爺,老爺,霖少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