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有太久沒有泡澡了，感覺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仰着腦袋望着浴室的天花板，許其琛的思緒開始放空。
剛纔蘇凜吸血的時候，爲什麼要吻他
難道他現在也是喜歡陸暄的許其琛不太確定，在原文中，蘇凜的感情線很淡，就是一堵堅硬的冰牆，陸暄又撞又鑿，使出了渾身解數，甚至被他初擁變成了同類，最後才鑿出了一絲縫隙。
可是這個世界的蘇凜，似乎比他想象中多一些人情味。
腦子裏隨着回憶開始出現蘇凜壓在他身上時隱忍而剋制的表情，許其琛的臉頰開始發熱，他晃了晃腦袋，將這歸結爲泡太久的正常反應。
水已經有些冷了，許其琛試着從浴缸裏出來，卻發現沒這麼簡單，一隻腿無法承重，他試着用手掌撐着浴缸的邊緣，先單腳站起來，但地上和身上都是水，他沒法單腳從浴缸裏跳出來。
怎麼辦。許其琛陷入了苦惱。
“蘇醫生”
蘇凜靠在牀上，聽到浴室傳來的聲音，摘下了自己的眼鏡。
“蘇醫生快來幫我”
被催到沒辦法的蘇凜走近浴室，只見許其琛渾身上下只裹着一個浴巾，單腳扶着浴室牆壁站在魚缸中，像一隻幼小的丹頂鶴。
見蘇凜也不進來，只是抱着雙臂靠在浴室的門框上，許其琛忍不住開口，“蘇醫生，我一隻腿不方便，不敢往外跳。你可不可以過來幫我一下”
高嶺之花仍舊是那個樣子，不鹹不淡也不吭氣，許其琛有些急了，“我血都給你喝了，你就這樣對我啊。”他小聲地補了一句，“拔牙無情。”
蘇凜終於走了過來，站到許其琛的面前，許其琛伸出一隻手，原本是希望他扶一扶自己，接過對方竟然直接攬住了許其琛的腰，打橫將他抱起來，一句話也不說將他抱出了浴室。
“哎哎可以了可以了。”許其琛有些不好意思，“蘇醫生，你放我下來吧。”
蘇凜將他放下來，許其琛拿了浴室門口的衣服，一跳一跳地跑到了客廳，坐在了沙發上，留下了一連串溼漉漉的腳印，活像只被主人從浴缸裏撈出來的貓。蘇凜也沒有停留，轉身回到自己的臥室。
害羞和尷尬讓許其琛忘記了陸暄的人設。
陸暄怎麼會不好意思呢，被自己喜歡的人抱應該狂喜到恨不得去樓下跑圈纔對。不會崩人設了吧，會不會被蘇凜發現什麼不對勁。許其琛內心糾結地換好了衣服，扶着牆壁一路輕輕跳着到了臥室門口，蘇凜似乎已經睡下了。
許其琛躡手躡腳地鑽進被子裏，蘇凜背對着他，肩膀、手臂、腰側，線條起伏，如同連綿的山脈。
“蘇醫生，我好冷啊。”說着許其琛往他的身邊挪了挪。
蘇凜的聲音讓許其琛想到了雪地裏的松木。
“你靠過來只會更冷。”
許其琛愣了一下，他忘記這回事了。沒過一會兒他又笑着貼上了蘇凜的後背，“那、那我給你暖暖吧。”
“不用。”
許其琛笑嘻嘻地趴到了蘇凜的肩膀上，看着他的側臉，“蘇醫生，你看看我嘛。”見蘇凜沒有反應，許其琛像條小泥鰍似的往上拱了拱，半個身子壓在他的肩膀和手臂，“蘇醫生”
“蘇醫生，我的血是什麼味道的”許其琛湊近了些，“好喝嗎”
“你說話啊蘇醫生。”
還沒等許其琛再多說些什麼，蘇凜便轉過身子，再一次用背面對着他，還像是刻意躲着他似的，往牀邊挪了挪，空出些距離，許其琛覺得好笑，也跟着挪，兩個人一擠一躲，挪到了雙人牀的邊緣。許其琛一把抓住蘇凜的胳膊，將他往裏帶了帶，“哎呀，你別掉下去了。”
他的聲音輕巧又溫柔，像是戀人睡前最平常的絮語。
許其琛睡不太着，手指作出小人的樣子，順着被子的邊緣一點一點攀上蘇凜的肩膀，“蘇醫生，你困了嗎”
對方沒有回答，可也沒有睡着時該有的平穩呼吸聲。
許其琛也沒有其他動作，隔着十釐米左右的距離看着他的後背，隔了好久輕聲說了一句晚安。
睡眠越深，身體和意識就被剝離得越分明。意識飄忽到了某個雲層，無法再操控什麼，身體就只能憑藉條件反射和長久累積的慣性自發地產生動作。
許其琛在醫院住院的時候，幾乎總是睡不安穩，整晚整晚夢見高中時候的事，有時候想醒都醒不過來。可奇怪的是，這一夜卻沒有做夢，一覺睡到了天亮。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整個人被蘇凜圈在懷中，他的手臂墊在許其琛的脖子下面，繞過來摟住他的後背。
許其琛以爲自己還在做夢。
他試着動了動，還在睡夢中的蘇凜眉頭皺了皺，沒打算睜開眼，反倒把許其琛摟得更緊些，乾燥微涼的手掌一下一下輕輕拍了拍許其琛的後背。
這個姿勢，這個動作。
實在是太熟悉了。
許其琛的睡意全部消退。
他想起自己看過的一部懸疑電影，看第一遍的時候太粗略，到最後成爲了被拍攝技巧和劇本編排欺騙的觀衆。因爲太不不甘心，又看了第二遍，才發現原來不是因爲電影的劇情有多麼複雜，只是自己總是忽略了細節。
細節騙不了人。
許其琛閉上了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抱住自己的人醒來了，他輕輕地把自己的手臂抽出來，鬆開了許其琛。聽見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許其琛才睜開了眼睛，發了一會兒呆，若無其事地起了牀。
洗漱完之後，蘇凜主動說了話，“我送你回學校。”
許其琛想了想，笑道，“好啊，謝謝蘇醫生。”他給自己套上襪子，擡頭問道，“對了，你還有創可貼嗎我的脖子露出來不太好。”
“下去買吧。”
許其琛跟在蘇凜的後面，他今天大概還是請假，穿得很休閒，黑色針織衫搭配深藍色牛仔褲，頭上戴着一個黑色棒球帽。
背影太像了。
看着他把車開了出來，許其琛拄着柺杖，拉開了車門鑽進去。
車子開出一段路，蘇凜看到一間藥店，下車買了一盒創可貼，扔在許其琛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