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湄將今天裴永安的一些怪異舉動說了出來,她自己其實也不清楚,到底是物是人非,還是自己多心了,那不如說出來,多個人想辦法。

    陸靳軒聽完以後,從座位上起身,站在窗戶前面,說道:“他在警局的人緣不錯,遠勝於你我,要是再好好經營,更是如魚得水,我雖然指名道姓讓他不得參與顧霆鈞的案子,到底還是失策了,敗在了人心上面。”

    這話倒是事實,警局裏面十個有八個都是對裴永安有好感的,就連剛上任幾天的小胡也不例外,唯二的例外恐怕就是他們兩個了。

    如果真的照着裴永安是幕後兇手想下去,那麼跟他走得近的那些人,恐怕也不是多麼乾淨。

    “會不會小胡”丁湄想起來,今天裴永安看黑鷹的屍體時候,這帶了小胡一個人,當時她以爲是對方有意提拔,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沒想到,陸靳軒不假思索的就否認了:“不可能。他的性子在這個警局裏面應該沒有同夥,更何況,他也沒有什麼資本去誘惑別人背叛警局,根據我的猜測,應該是他藉着什麼由頭,得到了我幾天前發出的那份報告。”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了一會兒,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騷動,透過窗戶,他們看到是裴永安三人回來了。

    丁湄靠近窗戶,現在已經徹底到了晚上,路兩邊亮着路燈,裴永安走在最前面,風塵僕僕仍然掩飾不了他天生的劍眉星目,在夜色的襯托下,他便如同一顆明星,怪不得在警局的人緣那麼好。

    伸手將百葉扇的縫隙打開一些,原本坐在警局裏面的一些人,不知何時已經走了出去,簇擁着剛剛回來的裴永安,問東問西。

    不知何時,他在警局的地位不再是一馬當先的隊長,也不是面冷心熱的她的學長,而是成爲了一個無比受歡迎的“裴隊” 。

    在不知不覺當中,他就已經變了,因爲一個認真負責的警察,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心思放在如何跟同事搞好關係上的。

    陸靳軒手裏端了一杯熱茶,也靠近窗戶,升騰的嫋嫋熱氣撲在夜裏的窗戶上,暈染了一片朦朧,他並沒有因爲被裴永安將了一軍而感到氣餒或者憤怒。

    他居高臨下的目光中始終包含着淡淡的不屑,他從來沒有把這個男人當做對手過。

    “等我們找到證據的時候,他就會明白,平時人緣再好也沒有用,樹倒猢猻散。”

    丁湄想起那個場景,心頭掠過一絲不忍,忍不住猜測道:“我們現在畢竟沒有切實的證據,有沒有可能,警局裏面是有別的內鬼,而且,憑他的積蓄,恐怕不夠請殺手的。”

    辦公室裏面的燈光呈現溫暖的橘黃色,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來,裴永安還是學長的時候,要把那樣一個陽光開朗的男孩,和僱兇殺人以後,又殺掉殺手的形象聯繫起來,實在讓人不忍。

    “人都是會變的。”陸靳軒抿了一口茶,似乎看得出來她心中的想法,往這邊看了一眼,繼續分析:“如果把裴永安定爲犯罪嫌疑人的話,他僱兇殺人的錢到底是從哪裏來的,確實是一個謎,所以,我們不能從他身上入手。”

    丁湄有些驚訝的看過去,忍耐住了自己想要詢問的慾望,反正他總歸會說出來的。

    “既然上面已經給了我們可以單獨行動的特權,那就得好好利用起來纔是。”

    陸靳軒將被子裏面的茶水一飲而盡,姿態不像是在喝茶 反而像是在喝酒。

    黑鷹雖然死了,但是他生前所隸屬的殺手組織還存在着,雖然組織裏面的規矩是,殺手和僱主單獨聯繫,但是一個完備的殺手組織,不可能不保留僱主的信息。

    所以,丁湄的任務就是,打入敵人內部。

    深夜,一家酒吧門前燈光閃爍,五顏六色的鐳射燈將每個人臉上都映的如同神話傳說裏面的妖魔鬼怪,但是還是有數不清的人魚貫而入的往裏面鑽,生怕去晚了就落後於人潮。

    酒吧附近坐落着一家賓館,兩者之間是狹窄的小巷,經常充當醉漢的搖籃,以及承受他們的嘔吐物和排泄物,層層堆疊起來,哪怕再勤勞的環衛工也無法打掃乾淨。

    在這騷氣沖天的地方,也是唯一一處連霓虹都不願意光顧的地方。

    丁湄穿着一身小黑裙,胸前堆雪,長長的假睫毛隨着眨眼的動作上下翻動,就好像是兩面精緻的小扇子,她將雙腿併攏在一起,對着電話不無懷疑的問道:

    “難道我穿這身進去就不會被懷疑是警察了嗎”

    陸靳軒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頗有些無奈:“不是衣服的事情,而是你的姿態,就是言行舉止,一定要像那種經常混跡夜場的女性,記住,主要是收斂你的表情,和人說話的時候別跟審問犯人似的。”

    電話裏絮絮叨叨交代了一大堆,丁湄在寒風裏瑟瑟發抖,不耐煩的說了幾句就準備掛斷。

    “哎,這裏面很有可能就是一個大本營,不僅什麼魚龍混雜的都有,還很有可能存在那個組織的精英人物,你能上就上,不能上千萬別逞強。”

    這家酒吧是陸靳軒開了一個會纔得到的消息,那個殺手組織已經系統的成型了,但其實還是隸屬於另一個組織,代號女公爵。

    眼前這家酒吧,看着貌不驚人,實際上卻很有可能是比那個殺手組織還有高一等級的存在。

    丁湄聽他交代完,就懷着一腔孤勇走了進去。

    去酒吧裏玩的人,不說全部,至少九成九不會是什麼溫婉端莊的人,更不會是一個警察。

    常年當警察的經歷,讓她走姿標準,英姿颯爽,恐怕一進去就會被人發現身份不同,這次丁湄特意換了一身嫵媚的裝扮,並且走起路來搖曳生姿,明目張膽的走了進去。

    守在門口的門童目光在她身上很快的掠過,除了眼中的一絲驚豔以外,和看其他人的眼神沒有什麼不同。

    進去以後,酒吧裏面正處於狂歡,密密麻麻的人羣緊緊貼在一起,隨着勁爆能夠穿破耳膜的聲音左右搖動,跳着自創的舞蹈,頭頂燈光閃爍,照在一張張面孔上,千奇百怪,美的和醜的都混雜在一起。

    她下意識的想要伸手捂住耳朵,很快就意識到這個動作不對,於是變捂爲挽,將耳邊的一縷碎髮挽到腦後,露出精緻的下顎角。

    羣魔亂舞之中,一個坐在吧檯的男人十分顯眼,他臉上畫着小丑妝容,與過來這個俊男靚女格格不入,而且,他是一個人。

    丁湄腦海中立刻回憶起陸靳軒的交代,米星,二十七歲,相貌陰柔,男生女相,曾經爲了組織左半張臉被劃花,最大的特點就是喜歡畫上小丑妝容坐在吧檯喝酒。

    想到這,她毫不猶豫的朝着吧檯走了過去,坐在了米星旁邊,對着服務員驚愕的眼神,微微一笑說道:“來一杯威士忌。”

    服務員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將目光轉向旁邊的米星,見他沒有說話,這纔過去調酒。

    兩人一人一杯酒,就這樣不遠不近的在吧檯坐着,從遠處看,不知情的人恐怕還會以爲他們是一起來的。

    吧檯是很長,最多可以容納幾十人同時喝酒,但是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因爲在吧檯的右邊,正有一個少女天團在中間跳舞。

    隨着歌曲進入尾聲,那夥少女天團擺了最後一個動作,就從後臺魚貫而出,剩下的男男女女高亢的情緒也漸漸冷靜下來,朝吧檯走來的人多了一些。

    因爲米星的緣故,過來這邊的人並不多,他是鎮守場子的,哪怕一聲不吭,也沒有人敢小看了他。

    但是坐在他旁邊的丁湄卻是一個新面孔,對於酒吧來說,一個新的面孔,有時候遠比熟悉的美人更具有吸引力,更何況這還是一個陌生的美人。

    丁湄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不動聲色的抿了一口酒,據說,女公爵這個組織,對於少女,尤其是美貌的少女都會特別關注,當然,是那種要人命的特別關注。

    她雖然打扮成少女有些勉強,但是美貌還是佔的住的,只不過,旁邊那位就好像視她如無物似的,難道是哪裏出了紕漏

    米星能夠做坐懷不亂,對於旁邊的美女都視而不見,不代表其他男人也能如同柳下惠一般,更何況出入酒吧的男男女女,對於性這一方面,原本就開放一些。

    同樣坐在吧檯的一些男人,因爲丁湄的美貌而驚豔,卻又因爲她身邊坐着的是米星而不敢光明正大的看,只是在談話的時候,故作無意的將目光在她的身上流連。

    一個染着七彩頭髮,帶着骷髏頭項鍊的男子笑嘻嘻的過來,對着調酒師點了一杯酒,然後又點頭哈腰的對着米星打招呼:“米哥。”

    米星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捨給他,端着酒杯走到了遠一些的位置坐下。

    這個舉動令丁湄心頭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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