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墓地銷售那些事 >第五十九章
    我們離開了化妝間,留下施海棠一個人在裏面。

    說實話,我是不太相信她還能化得好這種程度的屍體,先不說那身體上的幾個窟窿了,甚至就連腦袋都像摔破了嚷的西瓜一樣,毫無恢復的可能性。

    而且像這樣的屍體在業內稱之爲“特屍”,已經超越了屍體化妝的範疇了,屬於“遺體整容”,而一般家屬們遇到這種情況時,都會選擇直接火化,說白了還是因爲特屍的“整容費”堪比天價。

    “大姐,您不能進去,等一下”

    許宜娜的聲音從大廳傳了進來,緊接着就聽到了內門被撞開的聲音,一個頭發凌亂的女人衝了過來,邊跑邊哭喊着:“別攔着我,我要見我男人最後一面”

    我和狗蛋忙攔在了門口,但想不到這個女人的力氣非常大,像一個推土機一樣撞開我倆,當我回頭去拽住她時,臉上突然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她竟然狠狠撓了我一把。

    我下意識地鬆開了手,這時她已經獨自闖進了化妝間,很快的,就聽到她聲嘶力竭的叫喊聲與瓶瓶罐罐砸碎的聲音。

    “啊啊啊啊你在幹什麼”

    女人的聲音悽慘而又尖銳,當我們趕到時,卻發現這個女人已經昏倒在了地上,而施海棠則捂着頭半跪在地,幾道鮮血劃過了她的面頰,四周盡是玻璃燒瓶被打碎的殘渣。

    “操這女人瘋了啊你沒事吧”我忙扶起施海棠。

    她隨手抽出一條毛巾,捂在了頭上的傷口處,說道:“我沒事,就是她剛衝進來時看見我正在清理顱腔,一時有點接受不了,所以就拿瓶子砸了我”

    一般給遺體化妝的過程是不能展示給客戶的,尤其是處理“特屍”的過程,更是不能讓客戶看見,因爲像這種清理顱腔,甚至有時還需要動用屍檢鋸來鋸掉一部分的斷出體外的斷骨的情況,若不是受過專業培訓的話,普通人是根本沒有辦法承受的。這也就是殯儀化妝師難以訴說的苦衷。

    施海棠說着,從一旁的化妝盒底部拿出了紗布進行了簡單的包紮,然後安排我們把這個女人擡到了隔壁的休息室,而她則獨自留了下來,繼續處理着遺體。

    一個小時後,女人慢慢地醒了過來,經過我們苦口婆心的解釋,她的情緒也終於得到了緩和,意識到了自己剛纔的失態。

    “對不起”女人看着我臉上的抓痕,歉意地對我說道:“我當時不應該那麼衝動的,但當時看到我男人他,他”

    說到傷心處,她又流下了痛苦的眼淚。

    我從與她聊天得知,她的名字叫劉月琴,是那個自殺的男人的老婆,她稱呼自己的男人爲強子,她與強子來xj打工十多年了,眼瞅着日子慢慢好了起來,但就在這時,他們十歲的孩子被檢查出了尿毒症。

    聽聞了這個噩耗的劉月琴猶如晴天霹靂,爲她與強子本來幸福而普通的三口之家籠罩上了一層陰影。她們本身就是沒有文化的人,經過了多年的積蓄才終於有了自己的房子。而如今,到處借債就連房子也賣了,強子還辭掉了原來穩定卻收入不高的工作,從而選擇了高風險但收入豐厚的高空作業的工作,他們所做的一切,只是爲了替孩子攢夠換腎的手術費用。

    就在前段時間,醫院方終於爲他們聯繫到了一個可以與孩子匹配的腎源,這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要知道在這個年代想換腎首先就得排隊,更要命的是光排隊還不夠,還需要檢測腎源的匹配,所以這次聯繫到了可以匹配的腎源這件事對他們來說無異於中了頭獎,但他們卻高興不起來。

    高額的手術費外加術後昂貴的排異藥物費加起來至少三十萬,這個數字裸地衝擊着他們家庭的承受能力,之前賣房子的錢已所剩無幾,而如今機會來了,卻被擋在了金錢的門外。

    “不應該的不應該這樣的”劉月琴哭着說道:“強子絕對不是會在最後時刻放棄的那種人,甚至就連當初孩子剛檢查出來這個病時,他也信誓旦旦地許諾絕不會拋下我們母子不顧的,但他怎麼就”

    劉月琴泣不成聲,她無論如何都不相信自己的男人會拋下他們,但血淋淋的事實就擺在眼前,因爲死亡證明書上面一清二楚地寫明着死亡原因自殺。

    儘管我們早已見慣了這種生離死別的場景,但此時此刻每個人還是爲這個不幸的家庭發出了一聲嘆息。

    “打擾一下”施海棠出來了,她手裏拿着一個手機說道:“這是剛纔在遺體裏找到的,大姐您看看是他的嗎”

    劉月琴擡頭,看見手機睹物思情般地又哭了起來,哽咽道:“是是他的手機”

    施海棠把手機交還給了劉月琴,儘管已經經過了擦拭,但手機的縫隙中還是會看見斑斑的血跡。

    這是一個款式很老,並且內嵌存儲卡的手機,而這種手機的錄像功能非常有限,除了畫面模糊不清以外,每一個視頻的錄製時間限定在了30秒以內。

    劉月琴打開手機,發現畫面定格在了攝像功能的界面,她立即發現了幾個視頻,而錄製的日期就在今天,她急忙當着我們的面按下了播放鍵,手機裏傳來了粗糙的畫面。

    “月琴,是我,當你看見這視頻的時候,我已經死了,我曾對你發過誓,這輩子都不會拋下你和兒子,就算死,也要與你死在一起,但如今我卻沒有做到希望你原諒我”

    視頻中的男人正式她的老公強子,他錄製視頻的地方在一處很高的樓頂,眼圈紅得像剛哭過一樣。

    “強子”劉月琴大呼一聲後癱倒了過去,許宜娜趕忙攙扶住她,一點點把她扶到了椅子上,說道:“大姐,我們先把後面這幾個看完,好嗎”

    劉月琴哽咽着說道:“爲什麼你爲什麼要自己走爲什麼不帶上我和孩子”她按下了第二個視頻的播放鍵,裏面傳來了強子的聲音。

    “這幾年再苦我們都撐過來了,現在眼看着兒子有救了,但都怪我無能沒有錢爲他動手術”男人的聲音幾乎變成了哭腔,但很快他提高了聲音說道:“昨晚我陪老闆去銀行取錢,我親眼見他提了那麼的錢當時我就在他的身後,我想殺了他,再拿這些錢給你們但但是我不希望兒子將來被同學們稱他爲殺人犯的孩子我真是個沒出息的人”

    劉月琴緊捂着嘴,一圈亮晶晶的眼淚在打着轉,她按下了最後一個視頻。

    “但我終於想到辦法了還記得我們一起買的保險嗎當時那個業務員說如果我死了,保險公司至少會給你們40萬所以我決定用自己的命來換咱兒子的命,只要今天我從這裏跳下去了,你們今後都可以過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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