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可能有人會相信那沒頭沒尾的話語,什麼身陷夢境而不自知之類的事情,這未免太過荒唐了。
更何況,說出這句話的人還在不斷地破壞城市,讓人發狂,憤恨不已,目眥盡裂,要是視線可以殺人的話,怕不是前者都已經被殺死無數次了。
莫宸聽到了那些人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同時,所發出的嘶啞的怒吼聲,卻沒有心情去作出任何的迴應,或者應該說他自動過濾了這些無意義的背景音。
夢境就是夢境,真實與虛幻的界限混淆了也仍然是夢境,不打碎鏡面,鏡子倒映出來的幻象就不會被打破。這些凡人要是能夠分辨清楚,就不會“夢中不知身是客”了。
他們不但分辨不出來,甚至還拒絕相信真相。
當然,也有可能是在情緒激盪的時候,實在是分不出更多的心力兼顧其他方面的事情了,就像是他之前剛剛看見奈亞的時候,不也同樣不冷靜嗎?
所以莫宸覺得,自己可以對這些小年輕寬容一些,理解一下他們。
反正這些小年輕不相信也沒有用,莫宸也不打算拿出證據來向他們努力證明,更加不打算和他們好好說道,以德服人以理服人……大體來說就是,這些人不相信關他什麼事?
他說這是夢境,這就一定是夢境,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
其他人相信不相信,與他何干?他們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莫宸要做的事情都不會改變,這些人更加沒有能力阻止就是了。
——這個怪物又想做什麼?!
——“他”到底又想怎麼樣?!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乃至是目眥欲裂的視線之中,莫宸再一次舉起手來。不過這一次的動作緩慢了一些,而且也沒有陽光槍在他手裏凝聚成型。
只是彷彿抓住了什麼東西,隱隱約約的有無數黑色的線條從四面八方的空間之中延伸過來,線頭全部握在他手中。
下一刻,狠狠的用力一拽。
好似是一根根絲線撐不住受力一般,崩斷的虛幻聲音從各處傳來,從虛空之中不斷的響起。
……然後,天空碎了。
一聲聲無比清晰明確的“咔嚓”、“咔嚓”的聲音不斷的響起,好像連整個世界的殼都正在破碎一樣,詭異的鏡面裂紋出現,空間就好似是被打碎的玻璃一樣,大塊大塊的剝落了下來。
隆隆的悶響自地底之下傳來,遠超之前的強烈震感使得所有人都站立不穩,無法抑制的暈眩感也一併涌現上來。
夢境破碎,現實延續——
……
……
黑暗的環境是瞬間退去的,彷彿只是一閉眼一睜眼的功夫,密集的烏雲就被晴空萬里的豔陽所取代了。
那刺目的陽光直射下來,簡直要讓人眼睛都瞎掉。
地上的積水彷彿是瞬息之間就蒸發了個乾淨,巨大的隕坑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車頂坍塌的車輛完好無損,就連遠處的高樓大廈、地標性建築竟然也恢復如初……
別說火焰與黑煙了,根本就是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似乎就真的只是一場荒唐到毫無邏輯,也完全不講道理的夢境一樣。當他們醒來之後,夢裏的一切就消失了,無論當時感受有多麼真實,也終究只是幻夢一場。
怪物襲擊城市也沒有發生……
一切都恍如往日,城市的治安良好,秩序穩定,沒有發生任何的重大惡性事件……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就連躲在室內避難的人,都忍不住連連揉着自己的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場景切換得太快,他們別說心理準備沒有做好了,就連眼睛都沒有反應過來。
剛剛外面還是昏昏沉沉的一片黑暗,雖然風雨雷霆漸漸消失,但是之後的雷鳴以及一道道破空的黃金色光柱,野蠻的將黑暗的天幕一分爲二,順便轟滅一座座高樓大廈之類的建築。
這好似是特攝片一樣的場景,偏偏又看不到怪物到底在哪裏,更加無法確認那一道道黃金雷霆一樣的攻擊是從什麼地方發出的。
但是並不妨礙他們害怕得瑟瑟發抖,寧願還是之前的兇殘暴風雨,也不願意這樣子被點名殺——
畢竟那一道道的光柱,一旦轟中自己所在的建築物,他們不認爲自己還能夠活下去。
無言地祈禱的人有之,崩潰到大哭大喊的人有之,拼命撥打報警電話的人有之。
結果現在一轉眼的功夫,外面突然就恢復了白晝的場景,豔陽高照,萬里無雲。空氣之中連水汽的潮溼感都不存在,街道上空蕩蕩的也沒有任何的水跡。
就連之前親眼看見被射爆了的大樓大廈、地標性建築,竟然也完好無損的重新出現在遠處,一點兒火光和黑煙都沒有冒出來……好壞都是幻夢一場,似是幻影泡沫。
這麼一來,問題就出現了。
到底是這個世界有問題還是他們自己有毛病?
證據也是有的,例如說他們的手機的通迅記錄裏是一通通的報警電話,雖然說多數都是打不通的,還有就是之前拍攝的一段段視頻,錄製的一段段音頻,多數是遺言之類的東西。
而且恢復正常的電視也還在播報着天氣預警信號,網絡上也有魔都遭遇百年一遇的大暴雨的新聞,甚至就在不到半個小時之前才更新的信息。
所有人都感覺到一陣極其強烈的不真實感,恍惚之間,大腦都要暈暈乎乎的了。
躲在家裏避難的良好市民們都是如此,就更加不必說之前出來執行特殊抓捕任務的警察大隊了,他們更加懷疑人生。
要是真的什麼問題都沒有,爲什麼街道上空蕩蕩的,空無一人?而且他們一大羣人全部集合在這裏,警車四面八方的都圍了一圈,遠處的地上還都灑落了一地的子彈頭。
——這總不會是集體夢遊,他們一起見鬼了吧?!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那個怪物仍然理所當然的站在那裏,以一種非常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四周。
那種眼神似乎是對這座城市相當滿意一樣,滿意到好似這是“他”的地盤一般。
緊接着,這個怪物從那輛車的頂上跳下來,先是拍了拍手,然後再一次舉起右手來,修長潔白的五根指骨分開,遙遙指向天上的太陽。
“住手——!!”
“站住——!!”
下一刻,又是那些蘊含着堅強意志的怒喝聲紛紛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