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狂刀異聞錄 >第18章 鬧市傳書
    四天後,靡州城。

    天機樓雖然是江湖中消息最爲靈通的隱祕組織,但老頭子給出的信息畢竟模糊不清,倒是張三指引的目的地最爲明確那個名叫應啓丞的江湖藝人,正是居住在這座位於懸崖峭壁之上的邊陲小城中。

    葉止一路快馬加鞭,也用了整整四天才趕到這裏。馬匹在高原稀薄的空氣裏跑不快,即便是葉止這樣身體強健的武林高手,也在長途跋涉中漸感喫力。幸好,這一帶江湖人士極爲稀少,即使他驅動黑影趕路,並不會被人發現。

    靡州城,是一個格外安靜的偏遠之地。

    這座小城,其實已經遠離了“江湖”的所在,進入了藍色國度“湛海”的管轄範圍內。在這裏,江湖俠客行走甚少。維持此地的秩序與安定,靠得便是湛海國的官兵“藍衣鐵衛”。 這羣鐵衛大多武藝高強,直接聽命於擁有真龍血統的湛海王族。他們身着藍色鐵甲,手持高大的湛藍色長槍大盾,形象威武,在湛海的國界內,他們便代表着那一位頭戴神眼的至尊天子。江湖的那一套,到了這裏便行不通了。

    葉止牽着馬,戴着斗笠走進城內,很快便被內城的兩名鐵衛攔下盤問。此時距離蕭千澈之死已經過去將近一月之久,白衣樓的傳書早已飛遍了三國各地。即便是在這座邊境小城,“鏢師葉止”的臉也相當顯眼。

    但葉止畢竟不是沒有經驗的江湖菜鳥,身爲鬼使,這江湖中各種偏門邪門的路子,他都摸得一清二楚。早在上路之前,他就向黑市的易容術士買了一副人皮面具這粗劣的東西雖然沒法騙過任何一個經驗豐富的鐵衛,但若是將強酸劇毒塗在面具上,這人皮很快便會萎縮腐爛,看起來就如一個被劇毒毀容過可憐男人一模一樣。除非伸手來摸,否則根本無法分辨真假。

    這一招,常人可使不出來能將人皮面具腐爛的強酸劇毒,自然也能夠將臉皮侵蝕燃燒。如果不能如葉止一般馭使黑影,把影子附在臉上,將人皮面具與自己的臉完全隔絕,不過一炷香的工夫,這人皮面具可就被強酸融在臉上,再也取不下來了。

    這樣的“野路子”又有誰能想得到

    果然,兩個盤問的藍衣鐵衛看到這張五官畸形,血肉模糊的爛臉,都是眉頭一皺。只是隨口問了兩句,便匆匆放了行。

    葉止進了城裏,牽着馬匹,揹着隱藏身份用的鴛鴦雙刀,正打算尋一處人多熱鬧的地方打聽那個名叫應啓丞的江湖藝人。可還沒走處兩步,卻突然被一個不知哪裏的小女孩撞了個滿懷。葉止頓了一下,還未來得及後退,手中便被塞入了一個什麼東西。

    葉止一愣,剛想問什麼,小女孩已經頭也不回地跑開了。他打開手,手中竟是一張紙條,上面寫着這樣一行字:

    城北酒館,穿青色綢緞的商人。

    葉止還未弄明白其中所說的意思,那紙條卻一下燃燒了起來,在他手中轉眼便化作了點點飛灰。葉止吸了一口氣,這才知道這小小紙條絕不簡單。這自燃之術是江湖中的手法,並非是這邊陲小城中的人可以掌握。

    有人盯上他了。

    葉止舉目四顧,卻並未發現有什麼可疑的人物,只有紙條中指明的線索:城北酒館,穿青色綢緞的商人。

    他是誰

    這世上,有的人一旦感覺到危險便會立刻躲得遠遠的,有的人卻恨不得一躍鑽進所有的危險中一探究竟,葉止便是這樣的人。他是鬼使,是江湖中的“獵人”,他可不習慣被人在暗處盯着。

    他要把這個人找出來。

    不過兩炷香的時間過後,葉止便摸順着稀稀落落的人流摸到了城北的酒館中。這個酒館灰裏土氣,客人也不多。除了三五個喝酒的人以外,一樓就只有一個招呼客人的小二,和櫃檯邊上低頭算賬的掌櫃,將算盤敲得劈里啪啦作響。

    葉止向裏面望去,這些喝酒的人衣着破舊,似乎都是周圍的牧民農夫,根本沒有紙條上提到的“穿青色綢緞的商人”。就在葉止疑惑只是,店裏唯一的小二已經迎了上來,問道:“哎客官,趕快往裏面進,你要來點什麼”

    他操着一口濃重的湛海北方口音,聲音粗獷,好像是被高原肆虐的風沙對着嗓子吹了三十年一般。葉止還未來得及答話,他的手便一把伸進了葉止的懷裏,將一個東西塞了進去。

    他的動作不快,葉止只要一伸手便能扼住他的手腕,可葉止略一思索,還是沒有這樣做。無論這個神祕人出於什麼,他都希望葉止照着“規則”找到自己,既然如此,何不耐心看看他葫蘆裏賣得是什麼藥呢

    等到小二轉身離開,葉止才低頭將懷裏的東西打開,果然又是一張紙條。

    城西集市,挎着籃子的矮胖女人。

    只一眼過後,紙條再次化作飛灰,隨風散去了。

    葉止一笑,立刻奔赴紙條中提到的地點。他對這個遊戲越來越感興趣了,而且這個背後傳遞紙條的人,似乎並不是他的敵人。

    同上次一樣,他很快便找到了城西的集市,這裏是靡州城來往的行人最多的地方,遠遠近近的吆喝聲終於讓這個小城有了不少生氣。葉止兜兜轉轉了一圈,果然,人羣中慢慢便有一個挎着籃子,包着藍色花頭巾的矮胖女人走了過來。

    葉止走過她的身邊,本以爲很快就會收到紙條,可誰知道這個女人非但不搭理他,還與身邊的另外兩個婦女聊得火熱,漸漸走了開去。可沒等她離開葉止五步,突然一個男子掠過她的身邊,一把便搶走了女人手裏的籃子

    “都抓住他抓住這個搶東西的賊”

    女人猛一回頭,跑了兩步,扯開嗓子便喊了起來,那公鴨似的糙嗓子馬上便傳遍了半個集市。那男人搶了東西慌不擇路,沿途撞翻了兩三個攤子,集市轉眼間便一片混亂,雞飛狗跳。葉止被人潮擠得搖搖晃晃,堂堂鬼使,在這鬧市中險些連站都站不穩。

    就在這時候,一個女人擠過他的身旁,附在他的耳朵邊上,飛快卻又清晰地說道:

    “半個時辰後,城中瓊花樓,阿蠻姑娘的房間裏,我等你。”

    那聲音沒有任何口音,沒有任何感情,平鋪直敘,冷靜寡淡。卻像無盡深山中一滴墜落的清泉,啪嗒一聲落在深淵,激起層層漣漪,蕩起陣陣回聲。

    是她。

    一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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