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蠻沒有絲毫閃躲地直視了回去，平靜地回答：“我不想回去。”
“是不想回去，還是不敢回去”
顧梟南的問題太過犀利，犀利地如同極薄的刀刃一道劃開了她心裏最深處。
“不想。”秦蠻的手握緊成拳地回答。
結果被顧梟南嗤了一聲，“心口不一。”
他怎麼可能會錯過秦蠻剛纔那一瞬的猶豫。
然而，秦蠻不知是爲了說服自己，還是說服眼前的顧梟南，她一字一句地刻板地認真說道：“我是鬼區的主人，我最後的歸宿必然是在鬼區。”
她話音剛落，就被顧梟南猛地一把拽到了他的身前，他臉色蒼白，可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我不同意，我不會讓你回那個混亂的地方去。”
“我不需要你來同意。”秦蠻聲音冷漠如冰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秦蠻，你不要胡鬧。”顧梟南緊緊地抓着她的手腕就是不肯放手，站直了身體，就說：“你好不容易從這場混亂中抽身而出，爲什麼還要攪和進去，這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
在捅破了所有的窗戶紙後，秦蠻沒有再隱瞞了，“離開部隊是我的第一步，回到鬼區是我的第二步，從一開始就是這樣。”
唯一偏離軌道的就是，她是想要查到幕後黑手，利用部隊一舉剷除的。
現如今因爲賀常良的關係，她的計劃全部落空，只能重新再來過了。
聽着她這番話的顧梟南眉頭越發的擰緊了起來，“鬼區有那麼重要嗎”
秦蠻點頭，“是的，它是我全部的心血。”
顧梟南扣着她手腕的力道又緊了三分，“和這羣連人都算不上的魑魅魍魎混在一起，這算什麼心血你難道還想再重蹈一次覆轍嗎”
“那部隊裏難道就沒有魑魅魍魎了嗎只怕在那裏，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更容易重蹈覆轍。”
秦蠻意有所指的回擊，諷刺得顧梟南臉色一白。
他深吸了一口氣，“秦蠻，你不能因爲一個人就否定了全部這世界上有光明的地方就會有黑暗，但你要相信，總有人會願意去撕開那片黑暗。”
“你嗎”秦蠻口吻中是顯而易見的冷然不屑。
“還有你啊，你在軍事法庭上和賀常良和陸江的真面目據理力爭，不都是在撕開那片黑暗嗎”
秦蠻神情微變，下意識地上前扶住了他的身體。
“你怎麼了”
顧梟南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扶着牆，額前的碎髮已經被冷汗打溼，可嘴裏卻還是說：“沒事，就是站得有點累。”
屁的有點累
秦蠻在攙扶他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他的背部的外套有點點的溼濡感。
只因爲穿的是黑色纔看不出罷了。
她當機立斷地道：“我送你去醫院。”
說着就要扶着他往門外走去。
可顧梟南在這個時候卻擡頭，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她，“不行，你得答應我，不能在攪入這趟渾水裏。”
他的目光裏懇求的意味太過強烈，讓秦蠻有了一瞬的猶豫。
她到底是不忍，沒直接駁回，而是轉了話題，說：“我送你去醫院”
然而，顧梟南對於這件事格外的執着。
明明額前有大顆大顆豆大的冷汗冒出，臉上的蒼白開始逐漸泛起了不正常的紅，但就是死死地抓着她的手，“答應我絕不回去”
秦蠻能感覺到他的手上的力道在不斷的加重，同時也感覺到了他手心那灼熱的溫度。
心底有了片刻的猶豫。
只是當她的腦海中閃過自己慘死在了莊野的槍下時，那份猶豫就立刻消失了。
生死之仇哪裏能說放過就放過的
那些背叛她的，搶了她的人，她要一件一件全都討回來
“那你死在這裏吧。”秦蠻把他拽緊的手一點點剝離開，臉上如同罩着一層寒冷的冰霜。
這個答案讓顧梟南無言一笑。
他也沒再多說，只是跌靠在牆邊，看上去格外的虛弱。
秦蠻轉身拉開了安全通道的門。
在離開之際，她最後還是沒忍心，又問了一遍，“最後一個機會，到底要不要我送。”
偏偏顧梟南也是倔，說：“除非你答應我，不然你就讓我死在這裏吧。”
很快，空曠的通道里只聽到“砰”地一聲清脆的關門聲。
昏暗的走廊裏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戶，陽光灑進來，分割出來一塊塊的明明暗暗的光線。
他躲在最暗處，完全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唯一能看到的是他嘴角落寞地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