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雪落關山 >第1406章 養子的抉擇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老年人在對待自己孩子的時候。手機端 m..爲了給範紹珍鋪路,讓範紹珍順利繼位,範權不惜殺掉叫了自己十幾年父親的養子。

    範權看着範紹光,眼睛裏兇光四射,範紹光擡起頭來,怯生生地看了範權一眼,是這一眼,令範權的心又軟了。

    範權透過範紹光那膽怯的目光,想起了範紹光小時候的景象。八歲那年,範權把範紹光接到了家裏,範紹光也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像個靦腆的女孩,叫了自己一聲:“爹,”羞得臉頰都紅了。

    那時範權沒有親生兒子,他把滿滿的父愛都傾注到了範紹光的身,他教範紹光寫字,教範紹光讀書,教範紹光騎馬,教範紹光射箭,他看着範紹光一點一點長大成人。

    人心都是肉長的,現在讓範權對範紹光下殺手,範權的心怎麼會不痛?

    想到這些事情,範權捂着胸口,一臉痛苦地咳嗽起來。

    “爹爹,您怎麼了?”範紹光慌忙前扶住了範權。

    這時,外面的郎、僕役、婢女聽到了聲音,紛紛跑了進來。

    範權緩過一口氣,擺了擺手,說道:“我沒事,你們都出去,都出去。”

    郎和僕役、婢女們退了出去,範紹光還一臉緊張、呆愣地站在範權的牀邊。

    範權說道:“紹光,你也退下去吧,我沒事。你駐紮在北地,要防着胡人作亂,儘快回去吧。”

    “是,”範紹光應了一聲,低着頭,倒退着走出了範權的臥房,畢恭畢敬。

    出了範權的臥房之後,範紹光立刻直起了腰板,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滿臉的戾氣,像螃蟹似的,在庭院裏橫着走。

    範紹光咀嚼着範權對他說的話,他也不傻,聽得出來,範權是讓他把世子之位讓給範紹珍。但是,他當了十幾年的世子,如今範權病重,眼看着他要接任范家家主了,把這一切讓出去,讓給範紹珍那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兒,範紹光如何能甘心?

    範紹光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屋子裏一羣隨從在那等候着,見範紹光回來了,隨從們立刻圍了去,七嘴八舌詢問範紹光,範權都對他說了一些什麼話。

    範紹光的記性還可以,他把範權和他說的話,一五一十,轉述給了隨從們。

    隨從們思量一番,說道:“老家主這是要逼着殿下讓位給紹珍少爺呀。”

    一個年紀較大的隨從說道:“殿下,您現在要是主動讓位的話,憑着您和老家主十幾年的父子之情,我想老家主會讓您安享榮華富貴。”

    旁邊一個年輕的隨從瞪起了眼睛,叫道:“你怎麼能說出這種喪氣話?殿下當了十幾年的世子,一直兢兢業業,從未犯過絲毫的錯誤,爲什麼要讓位?再說了,紹珍少爺還是個小孩子,現在大爭之世,天下紛亂,紹珍少爺能擔負起振興范家的重任嗎?”

    隨從們分成了兩派,一派設身處地爲範紹光着想,覺得範紹光應該主動讓位,保得平安富貴。

    另一派爲自身利益着想,再加幾分年輕氣盛,覺得範紹光堅決不能讓位。他們認爲,範紹光即使讓位了,將來範紹珍接任家主,也會把範紹光視作眼釘、肉刺,那時候,範紹光是案板的魚肉,任人宰割了。現在,範紹光身爲世子,手握兵權,又沒有犯錯,範權想廢黜範紹光,一來得考慮實力,二來得考慮輿論。

    鷹派隨從叫道:“老家主要是真的糊塗了,廢黜殿下。殿下可以立刻起兵,以殿下現在的威望,必定是登高一呼,應者雲集,何愁大事不成?”

    鴿派隨從說道:“殿下現在所有的權力、威望都是老家主賜予的,如果老家主宣佈廢黜殿下,殿下什麼也沒有了。”

    鷹派隨從瞟了鴿派隨從一眼,說道:“你的意思是這世沒有天理公道了?天理公道自在人心,老家主無緣無故廢黜殿下,范家臣民哪個能服氣?”

    鴿派隨從說道:“你們想問題要想得長遠一些,不要那麼樂觀,家臣百姓大多都是牆頭草,隨風倒。”

    鷹派隨從冷笑一聲,說道:“哼,我明白了,老家主要是廢黜殿下的話,你得是第一個拋棄殿下的。”

    鴿派隨從面紅耳赤,有些氣惱,站起來,說道:“我是真心實意爲殿下着想,不像你們,爲了一己私利,要置殿下於不測之地。”

    “你個叛徒,還敢誹謗我們,我打死你!”

    鴿派、鷹派這兩夥隨從由爭執演變成了毆鬥,亂作一團。

    “夠了!”一直沉默的範紹光突然大吼一聲,兩夥隨從全都安靜下來。

    “我要出去透透氣,”範紹光丟下這麼一句話,轉身走了出去。

    範紹光心煩意亂,拿不定主意,在宮殿裏漫無目的地走着。突然,一陣吵鬧聲傳進了範紹光的耳朵裏,範紹光擡頭一看,一羣人費了好大的力氣,將一匹棗紅馬從馬廄裏拖拽出來。

    範紹光喜歡犬馬,見這匹棗紅馬健壯威武,頓時提起了興趣,走了過去。

    棗紅馬很是狂躁,嘶鳴着,不停地掙來掙去,幾個馬伕掄着鞭子朝棗紅馬抽去,不僅沒有馴服棗紅馬,還被棗紅馬連踢帶撞,弄了一個四仰八叉,狼狽不堪。

    範紹光叫道:“馬不是這麼馴的。”

    馬伕們見是範紹光,紛紛向範紹光行禮問好。

    範紹光挽起了袖子,說道:“讓我來馴服這個畜生。”

    馬伕說道:“殿下,這匹馬烈得很,老爺是被它摔傷的,您還是別過來了。”

    馬伕的話不僅沒有讓範紹光退卻,反而激起了範紹光的好勝心,說道:“這畜生敢傷我爹爹,我責無旁貸,要教訓教訓它,你們都給我閃開!”

    範紹光氣勢洶洶,推開了馬伕們,一把抓住了繮繩。棗紅馬瞪着範紹光,一臉兇相,那模樣不像是馬,倒像是一隻老虎,要一口咬死範紹光。

    “畜生,今天遇到了本世子,算你倒黴,”範紹光抓着繮繩、馬鞍,想要翻到棗紅馬的身去。

    棗紅馬嘶鳴一聲,發瘋似的,跳來跳去,嚇得馬伕們紛紛向後退去。

    “殿下,危險呀,危險呀,”馬伕們不停地叫嚷。

    範紹光心想,自己今天一定要在這些馬伕面前,顯示顯示本事,讓他們由衷地佩服自己,叫自己一聲英雄。

    範紹光咬緊牙關,和棗紅馬槓了,這一人一馬在馬廄前周旋起來,看得馬伕們是心驚膽戰,生怕傷了範紹光。

    一個馬伕對身邊的同伴說道:“快去叫幫手,快去!”

    有那馬伕飛毛腿似的跑了出去,把胡三思叫了過來。胡三思是範權手下第一臣,政務方面的事,統統歸胡三思管理。

    胡三思帶着士兵們趕過來,看見範紹光被棗紅馬顛得歪了身子,手腳並用,扒在棗紅馬的身,那副模樣很是狼狽,很是滑稽。

    胡三思叫道:“把殿下救下來。”

    士兵們剛要前救下範紹光,棗紅馬用力一甩,把範紹光給甩飛了,範紹光一下子摔在了草叢裏,啃了一嘴泥巴,惹得周圍的婢女、僕役、士兵們笑了起來。

    “誰在笑,誰在笑?!”範紹光跳起來,怒氣衝衝地瞪着周圍的人。

    範紹光看到一個婢女咧着嘴巴在笑,衝過去,厲聲問道:“你笑什麼?!”

    婢女嚇得跪在了地,說道:“殿下,我沒笑。”

    “你還敢狡辯!”範紹光掄起巴掌,要朝婢女打過去。

    這時,胡三思前一把抓住了範紹光的手掌,說道:“殿下,你這是幹什麼呀?”

    胡三思是戚夫人的表弟,沾了戚夫人的光,在範權手下做事,一路高升,很快成爲範權最信任的寵臣。

    胡三思和戚夫人的利益是一致的,戚夫人想讓自己的兒子範紹珍繼承家主之位,最大的障礙是範紹光,所以,胡三思和範紹光之間的關係,也是敵對關係。

    範紹光本來生氣,胡三思還抓住了他的手腕,令他怒不可遏。

    “姓胡的,你把手撒開!”範紹光的眼睛直噴火。

    胡三思卻是面帶微笑,不急不躁,說道:“殿下,您從馬背摔下來,何必拿一個婢女撒氣呢。”

    胡三思那語氣那神態,分明是在嘲諷範紹光。

    範紹光掙開了胡三思的束縛,轉身怒視那棗紅馬,叫道:“我今天非要馴服這個畜生不可!”

    胡三思命令幾個馬伕,“趕快把這匹馬弄走殺掉,如果這匹馬弄傷了殿下,你們幾個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範紹光扭頭看着胡三思,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胡三思的臉還是帶着那種令人光火的微笑,“我是爲殿下着想,害怕這畜生傷了殿下。”

    範紹光叫道:“我堂堂范家世子,豈會被一個畜生所傷!”

    範紹光瞪着胡三思,好像他的話一語雙關似的,把胡三思也罵成了畜生。

    胡三思說道:“殿下,您在東山剿匪的時候受了傷,傷還沒養好吧?安心養傷,千萬別意氣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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