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正峯見黃景升神情有所緩和,便扭頭對欒衛忠說道“欒太守,你也要體諒黃將軍,前線打仗需要軍糧,只能委屈一下平陽百姓了。以後戰爭平定,我會上奏秦王,讓秦王撫卹平陽百姓。”
欒衛忠也知道黃景升是個硬茬子,把他逼急了,事情只會更糟,便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吧,半個月之內我上交八百車糧食。”
“半個月之內交不上八百車糧食,我就帶着將士們親自去徵糧”黃景升惡狠狠地瞪了欒衛忠一眼,拂袖而去。
八百車糧食不是個小數目,爲了能夠如期上交,欒衛忠親自帶着手下的捕快,去鄉下徵糧。
韓國的賦稅很重,老百姓常年在溫飽線上掙扎,如今,交了韓國的賦稅,又要交秦國的軍糧,老百姓一聽這消息就炸了,什麼意思,拿咱們當韭菜呢,割了一茬又一茬
老百姓的牴觸情緒很嚴重,操起了農具,拒不交糧。欒衛忠讓捕快們苦口婆心,向老百姓解釋,如果不交糧,秦軍就會親自來徵糧,到時候燒殺掠搶,後果不堪設想。
老百姓根本不聽這些解釋,這點糧食,我一家老小還不夠喫的呢,你就是說破了大天,我也不交糧。
老百姓不僅不交糧,還對欒衛忠破口大罵,把欒衛忠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個遍,罵得欒衛忠狗血淋頭。
捕快們都覺得欒衛忠委屈,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黃景升那邊,欒衛忠爲老百姓爭取減去二百車糧食,黃景升對欒衛忠恨得咬牙切齒,老百姓這邊,絲毫不領情,還罵欒衛忠是賣國賊,是不要臉的狗腿子,幫着敵人迫害同胞。閃舞..
自從當上了平陽太守之後,欒衛忠就日漸消瘦,人憔悴了,頭髮也白了。
身邊那些捕快以前都是欒衛忠身邊的親兵,追隨欒衛忠多年,見到欒衛忠這副樣子,心痛不已。
衆人勸說欒衛忠,何必活得這麼辛苦,一不做二不休,現在既然已經投降了秦國,背上了洗刷不掉的“賣國賊”之名,就一條道走到黑,黃景升要一千車糧食,就給他徵一千車糧食,徵多少車糧食,也餓不着自己家的人。
欒衛忠說道“雖然我是賣國賊,但是我也要講良心,看着平陽百姓往火坑裏掉,我得拉一把。”
捕快說道“大人,您爲那些老百姓着想,可是,那些老百姓是怎麼對待您的他們把您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您就應該讓秦軍親自來徵糧,那樣的話,他們就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了。”
欒衛忠說道“你這是意氣用事,我們要站在老百姓的角度考慮考慮,一家人就那麼點口糧,我們要奪去一半,妻兒老小因此餓肚子,他們怎麼能不恨我們,我要是老百姓,我也恨呀。”
捕快說道“可是咱們向他們解釋了,他們一丁點人情道理都不懂,還對他們客氣什麼”
捕快們紛紛說道“是啊,大人,您溫文爾雅,別說半個月了,就是半年您也徵不上八百車糧食。老百姓看着可憐,其實他們比誰都壞,最是欺軟怕硬。大人,您就以霹靂手段,顯慈悲心腸,強徵吧。”
欒衛忠沒有辦法,只好聽從捕快們的建議,下令強徵。
老百姓之所以敢不交糧,瞪着眼睛和欒衛忠叫板,就是因爲他們看出來欒衛忠沒實力。
欒衛忠剛剛投降秦國,秦國對他還是戒備心很重的,他手下沒有官兵,只有二百多個捕快,這二百多個捕快只有五十多個人佩了刀,其餘的人都拿着木棍。
老百姓心想,就你們這點人,這點破裝備,老子掄起糞叉子就能把你們打個跟頭。
老百姓仗着人多勢衆,與捕快們對打,捕快勢單力薄,不僅沒有強徵上糧食,還沒老百姓打得落荒而逃,老百姓洋洋得意,這些年來一直被官府壓着,如今終於揚眉吐氣了。
欒衛忠沒有辦法,向石正峯求援,石正峯向黃景升借了一隊騎兵。欒衛忠、石正峯率領這一隊秦軍騎兵,殺氣騰騰,來到了鄉下。
老百姓見到了秦軍騎兵,立刻就蔫了。
欒衛忠徵八百車糧食,老百姓雖然會捱餓,但是還不會餓死。如果與秦軍騎兵對抗,立刻就要死於鋼刀馬蹄之下。
老百姓看着愚昧,其實心裏都精明着呢,他們打不過秦軍騎兵,便低眉順眼,乖乖地交出了糧食,只是在心裏,他們已經對欒衛忠恨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恨不得喫欒衛忠的肉、喝欒衛忠的血。
秦軍勢如破竹,韓軍招架不住,韓天佑慌了神,向贏彥良提出求和,贏彥良下令秦軍暫停前進。
平陽城恢復了平靜,石正峯和傅聲揚、扁鵲、羅森找了一家酒樓,要了一桌子酒菜,在那喫喝。
四個人喝酒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欒衛忠,扁鵲這些天一直和欒衛忠在一起,他替欒衛忠感到不值,說道“你們說說,欒大人這麼做是爲了什麼呀爲了名,還是爲了利”
石正峯和傅聲揚、羅森都不吭聲。
扁鵲情緒激動,喝了一杯酒,說道“爲了名,欒大人現在投降了秦國,應該討好黃景升,討好秦王,將來在秦國朝廷上爲自己謀個高位,可是,欒大人爲了平陽百姓的利益,處處和黃景升對着幹,有好幾次黃景升都和欒大人動刀子了。
“爲了利,欒大人當上了太守,沒有趁機搜刮民財,甚至欒大人還自己出錢買糧食,設立粥棚,施捨給窮人。欒大人怕窮人嫌他是賣國賊,不喝他的粥,做好事連個名都不敢留。”
石正峯說道“欒衛忠不爲名、不爲利,爲的是良心。”
傅聲揚說道“是啊,上有天,下有地,中間有良心,人活着還是要講點良心的。”
扁鵲醉醺醺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說道“欒大人講良心,可是這平陽幾十萬百姓,有幾人知道呢平陽百姓都罵欒大人是罪該萬死的賣國賊。”
扁鵲喝醉了,說話的時候,嗓門不自覺地就提高了,旁邊的幾桌食客都聽到了,他們全都用怪異的目光看着扁鵲。
有一桌大漢站了起來,氣勢洶洶地走到了扁鵲的面前,說道“剛纔我們聽到你在替賣國賊欒衛忠辯解,怎麼,你是欒衛忠家養的狗”
扁鵲看了看那幾個漢子,說道“你們都是愛國青年吧你們以爲自己很厲害很牛逼很高尚,這城裏就有的是秦兵,你們倒是去殺呀,殺一個給我看看。”
“你”一個大漢暴怒,攥着拳頭要打扁鵲。
同伴攔住了那大漢,說道“我們雖然沒有去前線奮勇殺敵,但是我們也不會辱沒祖宗,去當賣國賊”
扁鵲冷笑一聲,說道“你們這些人除了打一打嘴炮,還有什麼能耐秦軍攻打平陽的時候,你們在哪裏秦軍要屠城的時候,你們在哪裏你們爲韓國、爲百姓,做過一丁點有用的事嗎你們不過就是一羣卑賤的蛆蟲,還覺得自己挺厲害挺牛逼挺高尚,真是可笑到了極點”
幾個漢子惱羞成怒,掄着拳頭要打扁鵲,石正峯擡起腿來,一腳踹過去,將幾個漢子踹倒在地。漢子們不服氣,還要爬起來繼續打,羅森霍地站起來,伸出雙手,指尖滲出毒液,毒液滴到了地上,把木板地面燒得滋啦啦直響,冒起一股黑煙。
幾個漢子嚇得臉色煞白,不敢造次了,這時,老闆和夥計聽到了打鬥聲,連忙過來勸架。
幾個漢子見有人勸架,萎靡的氣焰一下子又囂張起來,指着石正峯、扁鵲他們破口大罵,叫道“你們這些奸賊,有種的給我們等着,我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幾個漢子罵罵咧咧地走了,石正峯、扁鵲他們坐下來,繼續喫喝,一直喫喝到夜晚天黑。
扁鵲喝了很多酒,石正峯、傅聲揚、羅森攙扶着他往外走,扁鵲還逞英雄,叫道“別扶我,我沒醉,我還能喝,還能喝,拿酒來”
石正峯說道“你別叫了,這酒樓快打烊了,咱們回去繼續喝。”
扁鵲指着石正峯,說道“正峯,這可是你說的,回去之後咱們繼續喝。”
“對對對,我說的,咱們回去繼續喝,”石正峯心想,先把扁鵲弄回去再說,就扁鵲這模樣,估計沒等到家就得睡着。
四個人出了酒樓大門,大門外停着一輛馬車,這馬車是黃景升送給石正峯的,跟隨馬車一起送給石正峯的還有一個車伕。石正峯他們在酒樓裏喝酒的時候,車伕就在外面等着。
車伕見石正峯他們出來了,立刻打起精神,準備駕車回家。
扁鵲擺了擺手,說道“你們等一等,我先去撒泡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