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你也會像那時教我琴棋書畫一樣,指引我對嗎姐姐”
她喃喃出口,有兩行清淚順着眼角滑落。
十八習慣性地擡起手肘,將手臂橫在了眼“我明明不適合這樣矯情啊明明,是女中豪傑啊”
第二日一早,十八早早便醒了,玉華宮內安靜一片,若不認真聽,當真以爲夜尚未過去。
但是十八從三歲開始受特訓,如今功夫一流,五識自然更是通靈。
院中雖安靜,但是十八還是能聽到輕緩的腳步聲,所有人都已開始新一天的勞作,各司其職。
她並不擔心,該來的還是會來,這一步是自己選的。
後悔嗎不後悔,從決定要探明真相的那一刻,就沒有後悔。
害怕嗎十八看了看鏡中的自己,用修容膏將眉眼再次修容,扯了一個齜牙咧嘴的笑,隨即慢慢變成一抹苦笑,而後轉身,開門。
看着立在院中盯着自己的玉桂,十八一怔,不過只是一瞬,隨即,臉笑意蔓延。
“玉桂姐姐”
玉桂打量着十八,秀眉輕輕蹙了蹙,一雙明眸盯着她的雙目,似乎要看出些什麼來。
十八平靜地與玉桂對視,任她打量,毫無懼意。
隨着她眉目越皺越緊,十八知道,玉桂此時心中甚惱,因爲她沒有看出任何自己想要的東西。
“貴妃娘娘有話給你”玉桂冷言。
十八點了點頭,擡步出了門。
“娘娘說了,不用你去請安,讓我帶與你也是一樣”
十八不說話,止步看着玉桂。
“娘娘說,該交代的,昨夜她已全數說與你了,既然想要留在這玉華宮,日後你便是這玉華宮的人,不管你目的何在,娘娘不喜吃裏扒外的人”
玉桂說着,目光不離十八。
“還有,在這宮裏做事,最好是將自己當成瞎子,聾子和啞巴”
十八點頭,面色稍變,透着嚴肅和凝重,看起來真是一副被恐嚇住的神情。
玉桂也不理十八,說完這些,“刷”一轉身,帶起一股勁風。
十八眯了眯眸子,看着玉桂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笑,卻不是平日裏乖順討好的笑,也不是與宮凌睿在一起時不務正業的笑,而是不達眼底的冷笑,帶着些許嘲諷和肅殺之氣。
玉桂走了幾步,復轉身,十八立馬又是方纔恭敬聽訓的神情,笑意盈盈“玉桂姐姐可還有交代的”她乖覺地問。
玉桂看着十八,眸光越是清冷,她方纔明明感覺到後背有一道如冰冷漠的眼神
“有句話我得警示你”
十八心中冷哼,難道不是警告但是面卻是和親的笑“晚知必謹遵姐姐教誨”
到底是聰明人,玉桂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道“我不管你之前是幹什麼的,也不管你是睿小王爺的人,還是傾婷小姐的人,亦或者是皇后和四皇子的人,既然你當着皇的面不怕死地纏了娘娘,便做好一個奴下該做的,別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到時候死無葬身之地”
玉桂還是冷情冷麪,冷言冷語,說話其間,眼神不離十八,似乎要從她眼中看出些什麼。
十八點了點頭“晚知謹遵姐姐教誨,在玉華宮一日,就是玉華宮的人,絕不背叛”
“但望你急的今日所言”玉桂冷冰冰丟下一句話,轉身踏步離開了。
“在玉華宮一日,便絕不背叛,那若我不再是玉華宮的人呢”十八笑了笑,轉身進了屋子,這纔看清屋內寒磣的陳設,除卻一張破舊的一坐去便吱扭作響的牀和一佈滿灰塵的茶几,旁邊一缺了條腿的凳子之外,別無其他。
“一朝回到賣身日哇”十八苦笑一聲,雙手叉腰,掃視着自己的住處。
當日,十八忙活了一整日,纔將自己的“搖擺”牀修好,又給缺了腿的凳子坐了一條腿,用藤條編了一個簡單的框架,用來做衣櫥。
玉華宮的宮人對十八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並不排斥,只是各自喫各自的飯,不像其他宮的宮人一樣,扎堆談論,喫完飯,他們各自收拾了碗筷,又做自己的事,到入寢時間,整個玉華宮裏又安靜了下來,除卻守夜的人之外,不見一人在宮裏轉。
十八手中拿着一藤條,坐在院中,藉着月光,懶散地寫寫畫畫,腦中卻一直思考着如何才能儘快離開容月兒的地盤,接近太子軒。
“失算了”十八悵然一聲“早知宮凌軒與容月兒隔閡已深,也不用繞這麼個彎彎繞,止步不前了。”
隨即,十八眸子微眯,在地亂寫畫的手也頓住。
“不對”她蹭一下從地站起“臨安師兄不可能不知道他們母子鬧僵的事,爲何不告訴我難道是師父”
十八一邊自言自語着,擡步匆匆進了屋子。
不多時,西偏殿廂房的門開了一條縫,只是一瞬,甚至來不及看清楚,但是監視的人並沒有發現異常,因爲十八的屋裏,一個人一直來來回回在走着,透着燭火之光,人影印在窗戶,並不引起人的懷疑。
珺親王府玉蘭院主屋內。
“主子,十八出宮了”蒙面男子恭敬而立,報告着。
宮凌睿一邊與自己對弈,妖孽的臉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並不作答,只是將黑子放定,擡手收走了好多白子。
“追風,你說”宮凌睿一手把玩着收進手中的白子,擡眸笑看着男子道“你何時能不這樣裝深沉,怪噁心的”
追風抽了抽嘴角,一把扯掉蒙面,閒散地向門框一靠,嘴角也扯出個笑“主子,我這些日子盯着畔月居,連一口可口的飯菜都不曾喫過呢,您看看,我都瘦了,眼窩都深了”,說着,擡手指着有些犯青的眼窩,衝宮凌睿跑去。
“死開”宮凌睿毫不客氣地擡腳,在追風一身夜行衣留下一個腳印。
“咦”追風本來要抱怨的,在看到自己腹部那個大腳印時,疑惑地輕咦了一聲,立刻抓住宮凌睿的腳,左看看右看看,才擡眼看着宮凌睿,開口道“主子,您又去別院了”
宮凌睿眸子閃過一道黝黑,只是一瞬,便消失,他迅速地抽回腳,輕輕拂了拂錦袍,站起來,跨步出了門。
追風隨在宮凌睿身後,目色沉沉,秀眉緊蹙,神色透漏着擔憂。
“能躲開容月兒身邊的人,又輕鬆出宮,她的輕功,可真是出神入化了”
宮凌睿眸色暗沉,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意,看着滿院的蘭花,聲音輕緩地道“你說,她的最終目標,會是什麼”
追風嘟了嘟嘴,翻了個白眼,他最煩主子開口便是“你猜”,他又沒有他的七竅玲瓏心肝,怎麼知道十八的打算。
“若只是爲了位,隨在如今受寵的容貴妃身邊,總是明智之舉,但是如今的情形,若容貴妃對她的身份沒有起疑,也不至於讓人的盯着她,何況她還是在皇后宮裏認主容貴妃,在任何人的眼中,她不是一個忠僕,何況還有悖於四皇子”
說到這裏,追風看了看宮凌睿,他還是長身而立,一動不動。
“四皇子與主子您,可是涼薄狠辣出名了的,她都敢背棄舊主追隨容貴妃,若說目的,無非就是太子軒了”
“聰明瞭”宮凌睿嗤笑一聲,轉身笑看着追風。
追風彆扭地笑了笑,擡手撓撓腦袋“主子教的好”
“知道接下來怎麼做了”宮凌睿笑問。
追風點了點頭,笑的齜牙咧嘴“主子放心”
宮凌睿含笑點頭,揚了揚下巴“去吧”
追風一閃身,淹沒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