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十八眯了眯眼,十八也不避諱,任她打量自己,目光不帶閃躲。
良久,林微晚一笑“本宮記住了”,語氣平靜,神色更是平靜。
當時在鳳鸞宮,十八認主容月兒之事,很快傳進了太子府,林微晚早就想過,十八到底是何身份,不止一次打發人去玉華宮打聽,但是玉華宮的人,卻都三緘其口,就連十八,也從來一門不出二門不邁。
今日見到林微晚心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種感覺似曾相識,還是那人活着時,她常有的感覺,爲何她看到這個婢女,會想到那個已故之人
她微微蹙眉,搖了搖頭,試圖將心中開始蔓延的強烈感覺揮散,不對,定是她近日被太子府那些不安分的女人們氣得,纔會出現這種錯覺。
十八將林微晚所有的神色和小動作盡收眼底,卻也不動聲色,安靜地跪在一旁。
“你起身隨本宮過去”林微晚突然衝十八道“夜深了,這條道又無掌燈,若再跳出來一個如你慌張無狀的,本宮受不起一再驚嚇”說着,將纖纖素手遞與十八。
十八擡眼看着她如削蔥根一般的手指,心中讚歎,真是生來的尤物呃
“愣着作何,還不快走”婢女見林微晚因爲十八失神而微微蹙眉,厲聲催促。
十八收回視線,卻沒有去扶林微晚,相反,她俯身一叩首“太子妃恕罪,奴婢雖也很想陪着太子妃一同去,奈何要務纏身,實在脫不開身”
婢女一聽,立即紅眼,大喝道“大膽賤婢,你可知,太子妃娘娘腹中可是南陵皇長孫,若有個長短,你就算三頭六臂,也不夠砍的,你一個打理花草的賤婢,有何要務在身”
十八瞪了婢女一眼,一口一個賤婢,難道她忘了,自己也是個服侍人的人,在這宮中,與她一般身份
婢女見十八瞪自己,更是火氣沖天,上前一步“你”
“本宮的主,何時輪到你來做了”
林微晚涼涼開口,犀利的眼風掃過婢女,婢女一驚,低下頭,低聲道“奴婢逾越了,奴婢只是,只是爲娘娘不平”說到最後,她更是沒了底氣,偷偷瞟了眼林微晚,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道“她一個婢女,竟敢違背娘娘旨意”
林微晚不理婢女,轉看向十八,微微不悅,一個玉桂不將她看在眼中便罷了,如今,玉華宮一個打理花草的婢女,也敢違揹她了嗎
她嗤笑一聲,聲音帶着嘲弄,也帶着些許上位者的威壓“哦”她略微挑眉“深更半夜的,你這一身小廝裝扮,在皇宮鬼鬼祟祟,會有要務在身”
“說來聽聽,你這要務,是何要務”
“奴婢不能說,不可說”十八喏喏搖頭,似是自喃。
“起身回話”
“奴婢不敢”
“本宮命你起身回話”容月兒沉了聲音,一字一頓。
十八擡眼看看她,頷首,起身,只是跪的太久,身子一晃,掖在懷中本就半截漏在外的路線圖掉了出來,附帶一封書信。
保持着彎身撿東西的姿勢,十八嘴角扯出一抹笑,一刻鐘了吧,宮凌俊,你那邊可是都妥了
“宮內的侍衛佈防圖,還有太子妃”婢女驚詫的語氣中帶着不可置信。
林微晚看着手中的東西,一張臉已經陰雲緊布,沉目看着猛然看向十八,抖了抖手中已被拆封的書信和路線圖“這是何物”
十八搖頭。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林微晚沉聲“你可知道,只要本宮將這東西交給皇上,夠你五馬分屍,凌遲而死”
十八心中嘆了口氣,神色慌張道“奴婢實不知,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好一個奉命行事奉誰的”林微晚怒道,卻突然想到什麼,將後話吞進腹中,眉目蹙的更緊了。
她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紅玉珠串,難道,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是容月兒,想要將太子府徹底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要除掉她這個礙眼的太子妃,將自己的人扶上位,而左丞相家嫡出只有尚文尚武兩兄弟,所以,她最終選擇了海雪。
難怪說服皇上將太子的生辰宴設在宮裏,又是夜宴,原是爲了偷運人進宮方便再讓玉桂演一出太子有難,驚慌之下求她借腹中孩兒在皇上面前求情,卻早就安排十八在此處,“慌不擇路,目不識人”之下,將自己撞翻,若腹中孩兒沒有了,那麼她的太子妃之位
林微晚越想越驚恐,越想越生氣,原來這一切都是預謀,十八手中的皇宮佈防圖,是出宮給左丞相府送信所需。
但是爲何這婢女要提醒自己這珠串呢
林微晚尚未失去所有理智,她氣得渾身輕顫,脣無血色,面白如雪,一雙眼似刀劍一般泛着寒光,直逼十八。
“你如今若是招了,本宮還能保你一命,否則,本宮讓你求死不能,生不如死”
十八身子一顫,面色也有些難看,跪地叩首“太子妃饒命,奴婢,實在不知”
“好一個忠心護主的女婢,冥頑不靈”林微晚氣得聲音發顫“月沛,將附近巡夜的守衛首領給本宮喚來,帶着她,一併去御園,本宮倒要看看,在皇上面前,你可還硬氣的起來”
“太子妃”十八一驚,跪行到林微晚身前,雙手扯住她的裙裾“求太子妃饒命,奴婢也是被逼無奈”
“只要太子妃能保奴婢一命,奴婢願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回來”林微晚衝婢女喊一聲,見婢女反身回來,便又看向十八,抖抖手中的紙張“識時務者爲俊傑,你今日忠心護主,難道就敢保證,在受這任務時,已然成了棄子,所謂死貧道不如死道友,你是聰明人,不用本宮明言了吧”。
“是,奴婢~”十八做爲難色,抿脣看了看一旁的月沛。
“你先去,就說本宮突感不適,恐是動了胎氣,讓太子速來看看,皇上擔心皇嗣,定不會揪着太子不放”林微晚吩咐。
婢女頷首,顛顛地跑去了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