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沐清淺燉了湯品送到書房,遠遠便被追風攔下,理由是小王爺與大公子正在商量事情,不許任何人打擾,沐清淺便乖覺地將湯品給了追風,轉身要離開,宮凌睿的話卻從書房傳來。
“追風,你親自帶人,前去後山,將她的同黨一併抓來,若人跑了,你也不必來了”
沐清淺步子一頓,抿了抿脣。
追風端着湯品上臺階,站在了門口,躬身道“小王爺,您昨日將所有暗衛都調去搜城了,屬下這邊的人手要守着地牢,哪裏還有什麼人手可調度”,話語間有些悶悶不樂,又帶着些許埋怨。
“那便將看守地牢的人撤了,在我手中,她一介女流,又身受重傷,這些時日各種酷刑下來,就算放開她,她也跑不掉”
追風聽着,嘴角抽了抽,他覺得自己胡謅的本事已經是爐火純青了,沒想到小王爺更是。
忍着笑意,追風憋紅了臉,點頭道“是”
聽不到屋內的人再有什麼話,沐清淺這才擡步離開,追風低着頭,餘光看着她,見她離開,這才輕輕釦門“小王爺,人離開了,您看這湯”
追風一邊聽似小心翼翼地詢問,心中卻想着,小王爺若是敢喝了這湯,他定是要找個機會再在姑娘面前“說漏嘴”一回,正想着,宮凌睿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賞你了”三個字,說的很不在乎,追風抽抽嘴角,失策了他掀開蓋子看了看燉的醇香又清瑩的骨湯,舌頭舔了舔脣瓣,終究沒喝。
一炷香後,尚文出了珺親王府,宮凌睿往珺親王的住所一趟,一個人默默坐了一個時辰,也不讓人點燈,也不讓人跟着,就那樣坐了一個時辰,出來時,追風安靜地立在門口,滿臉擔憂,他只是淡淡掃了他一眼,便踏步往地牢而去。
“進去了”他邊走邊問,追風“嗯”了一聲。
宮凌睿駐足,回身看他“沒有什麼破綻吧”
追風搖頭“給姑娘送去晚膳的時候都交代好了,白日裏大公子也叮囑了不少,不會有差池”
提起尚文,宮凌睿心裏總有不快,好像,十八與他,要比與自己親近很多,也從不對他張牙舞爪。
“將人請來了”他又道。
“請來了,已經安排進去了”追風道。
他擡手揉了揉眉心,輕輕“嗯”一聲,擡步往玉蘭院而去
進了屋子,沐清淺依舊坐在桌邊,見宮凌睿進門,立即站起來,迎上前去。
“小王爺太累了,快些安寢了吧”她笑道。
宮凌睿微微一笑,依舊是當日送她出府往兵部尚書府和白日裏前去親自接她時溫柔的笑意,聲音也溫潤不少,道“我還有事,你早些休息”
“小王爺要出去去哪”沐清淺着急開口,話一出口,便覺不對,隨即斂了神情,溫柔一笑,道“這麼晚了,小王爺有什麼事,是不能放在明日去做的”
宮凌睿神色微軟,道“父王雖已入土,卻遭人所害,至今那人不招供,今日尚文來,說她的兩個同黨近兩日一直在城中搜尋她,他着人暗中隨着,我們去圍剿他們”
“追風會出城,逐月隨我一併去,你一個人,萬不要出來,我很快便回”
一下子將所有事都說與她聽,沐清淺眸光溫柔地看着他,點頭道“小王爺小心”,說着,給他披上披風,繫好帶子,又攏了攏,“我等你你”
宮凌睿看着她,眸光看似溫柔,卻透着審視,只是女人終究是女人,男人溫言軟語幾句話,便忘記了所有,他輕嗯了一聲,又道“走了”,隨即轉身便走。
地牢內,十八一身囚衣,渾身是血,披頭散髮地蜷縮在地上單薄的蒲草裏,是不是發出一些嗚咽之聲,似是受了刑疼痛難捱的低吟。
吱呀一聲,地牢的門被打開,輕輕淺淺的腳步聲噠噠而來,走的十分有節奏。
女子一身沉黑斗篷,上面罩着大大的帽子,將她整個人罩起來,看不清面容。
她一路走着,目不斜視,突然,在十八所在的牢房一旁,駐足看去。
她所在的牢房旁,那一間牢房被打掃的乾乾淨淨,裏面供了香案雕花牀,牀四周帷幔高卷,牀上鋪着上好的綾羅錦被,還有幾套疊的分外整齊的刺金曼陀羅錦袍,月白銀紋底衣,牀前規矩地擺放着一雙暖玉底銀紋流雲靴,香案上,紫砂香爐靜靜地擺放在上面,旁邊放着一暖手用的手抱暖爐。
再看一側,上好的檀香木打造的支架上,一銀質淨面盆靜靜地擱在上面。
女子收回目光,再擡步,徑直到了十八牢門外,向內看去。
地上的人一動不動,喉嚨裏卻間接發出零碎的低吟聲,極其痛苦,她轉眸,牢房的另一側,牆壁上掛着各種刑具,上面血跡斑斑,鏽跡斑斑,很是猙獰。
她微微蹙眉,收回目光,低頭掩脣輕咳了一聲。
十八身子微微一動。
“醒了便看看我”女子道。
十八背對她,聞聲,雙眸猛然睜開,一雙眸子如碧波清澈,臉上卻是斑駁猙獰的血跡和傷疤,這是她自己易的容。
“我知你醒着”女子道。
十八艱難轉身,氣息聽起來很是微弱,待面朝來人時,已是半柱香後。
女子在看清十八面容時,很明顯地身子一顫,向後退了一步。
“怎麼,既然有膽量來,爲何此時又是這副神情”十八沙啞着嗓子嘲諷道。
她環視一週,隨即笑道“既然如今此處就你我二人,又何必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女子不言,看着她,須臾,擡手摘掉了斗篷的帽子。
十八看着她,心想,着實是個美人,只是人美心不美,這美色中,帶着太重的戾氣,相由心生,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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