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他看向院內的二層小樓,等待了良久,依舊沒有見到爺爺出現。
頓了頓,他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已是飽經滄桑。
“請問,你們是這房子的主人嗎?”
韓雨彤沒有認出項雲,更沒有聽出他的聲音,聞言,她看了眼項雲的眼睛,那雙眼睛滄桑而深邃,並不渾濁,反而十分澄澈,令人有一種安全感。
韓雨彤搖頭道。
“我們不是主人家,這裏的主人已經去世了。”
項雲聞言,不由身軀一晃,如五雷轟頂一般。
“這……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韓雨彤疑惑的看了眼項雲,還是說道。
“這裏的主人家姓“項”,是一個獨居的老人,二十年前就已經去世了,我們只是來幫忙打掃院子的。”
說到這裏韓雨彤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本想要再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打住了。
而此刻,項雲的臉色卻已經已經變得一片灰白,終於是徹底絕望了。
他終究是回來晚了,爺爺已經離世!
不知不覺間,眼角一滴溼潤的晶瑩滑落臉龐。
看到項雲面上流淌的淚水,韓雨彤微微一愣,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絲熟悉感,但眼前這個蓬頭垢面的中年男人,她實在記不得在何處見過,她試探問道。
“你……是項爺爺的親人嗎?”
面對韓雨彤的詢問,項雲卻如同雕塑般佇立在門外。
良久,他才終於無聲的搖了搖頭,眼中原本燃起的希望之火,此刻如同風中殘燭,終於熄滅了……
轉身,項雲本想離去,卻突然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去。
最終他來到了院外的牆角,蹲下身子,瑟縮在那裏,一動不動。
而此時,天上的雨絲也落得密了起來。
院內的母女二人看着他的舉動,均感到有些怪異,但對方畢竟只是一個與她們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
母女倆見對方只是蹲在牆角,一動不動的發着呆,韓雨彤當即對少女說道。
“沐雅,我們也該回去給爺爺做飯了。”
“嗯……”少女乖巧的點了點頭,兩人從堂屋內拿了雨傘,關上院門就準備離去。
出門之際,韓雨彤瞥了眼蹲在牆角,任由雨水淋在身上,卻渾若未覺的男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對沐雅道。
“沐雅,給他留一把傘吧,咱們撐一把傘回家。”
少女天性善良,聞言點點頭,走到項雲跟前,將手中的雨傘遞給項雲。
然而,項雲卻好像什麼也沒看見,根本沒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少女便將傘面靠着項雲身邊放下,剛好能夠將他的身子遮蔽。
烏黑純淨的眼眸打量了一眼這個邋遢的男人,沐雅轉身小跑着回到了韓雨彤的傘下。
母女倆撐着傘,就這樣在雨幕中漸行漸遠……
黃昏雨落,項雲獨自一人倚在家門外的牆角,神情呆滯,宛如一尊雕塑,此時他的內心,冷冽如寒冬。
如今他修爲盡廢,身體連一個普通人都不如,好不容易機緣巧合的回到了地球,想要見爺爺一面,最終卻仍是永別。
如今這個世界,項雲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交談的人,心中的苦悶只有自己吞嚥。
這一刻,他又想起了遠在七星大陸的家人朋友們,聖主開啓了無始大陣,想必七星大陸已經被保住,也不知道那座大陣能夠庇護他們多久,聖主又能否與神庭大軍取得聯繫。
此刻,項雲很想回到七星大陸,看看自己的父母、妻子兒女……
然而,如今的他只是一個羸弱的凡軀而已,這一切都是奢望。
“對了……系統!”
項雲眼中忽然閃過一抹炙熱的亮光,雖然自己失去了神通,可只要系統還在,他就能夠憑藉着系統的力量東山再起!
想到這裏,項雲心中連忙呼喚系統。
然而,等來的卻是長久的沉寂,系統沒有迴應他,系統空間也無法感應到。
項雲嘗試了無數次,最終的結果依舊如此,系統是已經消失了。
連自己最大的儀仗,系統也消失了,項雲知道,自己這一輩子恐怕都回不了七星大陸,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家人與夥伴了。
與地球的親人陰陽永隔,與七星大陸天各一方。
這一刻,項雲感受到了深深絕望,眼中最後一絲希望的光芒也熄滅了,彷彿成爲了一具行屍走肉。
黃昏已過,雨終於歇了,夜幕開始降臨。
雨後的涼風肆虐,項雲身邊的雨傘早已經不知道被吹到了何處。
如今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神通廣大的天帝,飢寒交迫的瑟縮在漆黑的牆角,如同一隻失去了家園的“流浪狗”。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踏踏”的腳步聲,黑暗中,一束亮光打在了項雲的身上。
他無神的雙眸看向光源方向,隨着腳步聲漸近,終於看清了來人,正是他回到地球第一眼見到的少女,韓雨彤的女兒“沐雅”。
此刻沐雅打着手電,手裏端着一碗熱騰騰的湯麪,看着蜷縮在牆角的項雲,秀麗的眉頭微微皺起道。
“你怎麼還在這裏待着,你的家在哪裏?你沒有家人嗎?有他們的聯繫方式嗎?”
少女連問了數個問題,然而,項雲卻只是投以木然的目光,彷彿什麼也沒有聽到,只是呆呆的望着她。
見狀,少女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手中的湯麪和筷子,輕輕放在了項雲的身前。
“這是我媽做的面,你趁熱喫吧,喫完就趕緊回家吧,我得先回去了。”
說着少女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寒風中,被凍得瑟瑟發抖的項雲,她快步走遠,過了約莫十幾分鍾,少女又跑了回來。
此刻少女粉嫩的臉蛋紅通通的,微微有些氣喘,顯然一路小跑的。
看着依舊縮在牆角的項雲,和他身前沒有動過分毫的麪碗,少女無奈搖頭,走上前,將從家中取來的,一件老式的軍棉襖給項雲披上,旋即沒有再多說什麼,少女快步離去。
項雲木然的望着一切,眼中依舊是毫無波動。
這一夜,他在渾渾噩噩中度過,而第二日一早,沐雅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