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你痛嗎”

    忽然小茹摸着黃子捷左側臉頰說着,他笑着說:“不痛啊,妳還喫不喫”

    黃子捷像是轉移話題似的對着小茹說,偏偏小茹不是一般人不能意會,“很痛嗎很很很痛嗎”小茹皺起眉頭小心翼翼地輕觸黃子捷左側嘴角,我看不到的那一邊。

    “怎麼了”我的傷腳不能動,只能喊他轉身。

    黃子捷笑着起身背向我說:“我還有約先走了。別太想我,呵呵。”

    同一個視線的延伸,我看見紹強也正往這邊看,我知道一切都不對勁卻不忍心勉強黃子捷回身讓我看看傷口,我想我一定會哭。

    “嗯小心開車。”我望着他的背影,一股難忍的落寞侵佔眼前的藍天綠茵,只因爲他強裝的瀟灑。紹強對他了說什麼又做了什麼,我自私地不想再問,再挑起些複雜的事端,不是我所希望的,更何況我的腳受傷了,不能逃開。

    正當黃子捷伸手輕巧利落地爬到橋上去,紹平也跟了上去。嗯現在是怎麼樣到底發生什麼事我看着梅芬沒有說話,就算問也應該暫時得不到答案吧,我只能裝胡塗。事實上,我該誠實坦白地面對自己的直覺。剛纔紹強找了黃子捷談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應該跟紹平有關係吧。之後紹強不滿黃子捷就揍了他一拳,然後,光是揣測到這裏就很糾結不忍,我甩甩頭望向清澈的溪流想醒醒腦子沖沖思緒,把自己當成局外人。

    無意間發現,我,其實非常殘忍。看着紹平爲我多次受傷即使心底有滿滿的歉疚和感情卻不過問;看見黃子捷時而孤獨時而落寞的身影,我也只是遠遠地望着而沒有伸出援手去安慰些什麼。我想我不能繼續沉默下去,不能再繼續無情。

    捍衛武裝自己的勢力範圍,因爲害怕失控而受到傷害。每每想到這,就會不得不再一次附上批註到我的記事本里:“我是一個愛自己勝過愛別人的人。”我到底有沒有付出過,還是因爲沒有人感覺得到,所以連自己都快遺忘“付出”的感動模糊地連我自己都不清楚,這有多可笑。

    當我又靈魂出竅似地探索時,紹平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我和小茹身邊。雖然黃子捷很討小茹的歡心,但是小茹一見到熟悉她所依靠的紹平一把拉住他的大手,緊抓住而後躲進他的懷中。下意識不將視線放在他們身上,我轉頭看着溪流對岸邊一排棲樹被涼風吹襲落葉繽紛的詩意,帶點失意。

    “抱歉,真的很抱歉。”紹平輕撩小茹的頭髮卻是在跟我說話,一開始我還以爲他在跟她說話。

    聽到他說“抱歉”實在讓我覺得很難堪,且不管他指的是什麼事,可總覺得這詞怎麼都不該會是紹平對我說的話,這一說就像是譴責我過去的罪過一樣,有些諷刺不舒暢。好像也正因爲如此,我很不喜歡聽到人家跟我道歉,這隻會讓我更不知所措。

    沒有回紹平任何一字一句也沒有做出其它任何反應,第一次我讓沉默無限蔓延,因爲我被他的一句“抱歉”炸到好幾公尺遠,癱瘓重傷。

    這場烤肉會打從一開始就不是挺愉快的樣子,以至於之後我對於烤肉會一事沒有什麼記憶,只大略記得自己曾經很蠢地摔進水還扭傷腳,黃子捷離去的背影跟紹平的抱歉,如此而已。

    我的右腳裹了兩個星期藥沒有完全好,有點慘。還好課不是很多,所以頭一個星期我是待在家裏療傷休息的。雖說是休息,卻也是待在計算機前面趕畢業製作的進度。我的三餐全是靠梅芬,嗯,附帶一提的是,最近常常看到毅東來桃園陪梅芬,我也漸漸跟毅東熟絡了起來。

    “剛纔買的面沒拿筷子啊,我記得有啊。”毅東把面倒在碗裏時,梅芬沒看到筷子正發牢騷。

    “我去拿好了。”毅東細心地把東西都打理好,然後起身要出門。

    “我去就好了,你這裏不熟。”梅芬是個很獨立的女孩子,在愛情上似乎也是主導性較強的那一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這樣的梅芬到底希望自己就如現在一樣強勢,還是希望自己也能夠小鳥依人似的受到保護我以爲女孩子不管有多強勢獨立,應該還是渴望被寵愛被呵護,即使是向來事事都靠自己的梅芬,也一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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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梅芬拿了桌上的鑰匙便出門去,此時我望着毅東,危機的念頭一閃而過,我很糟糕地看着毅東卻沒有積極地警告他,關於我“女人的直覺”。說起來我還真是個很愛猶豫不決的人,連建議忠告都還再三地以爲是錯覺。有時候我會想,也許總是非常體貼細心的毅東,不是梅芬的真命天子。當然,這只是我無聊的猜想罷了,希望梅芬得到幸福。

    之後的第二星期,我一拐一拐地走在學校裏總被叫“跛腳華”,難保不是吳宇凡跟他那寶貝女朋友佳涵漏的口風,真是誤交損友。星期四的設計管理課,由於我還跛着腳,梅芬陪我慢慢走,也因此遲到二十分鐘纔到。設計管理老師聽聞我跛腳的事,自然也沒有怪我又耍大牌之類的話,還恥笑了我一番,這這這是什麼怪老師啊連別班的同學都轉頭笑我。

    嗯,怡君帶了一個男孩子坐在我和梅芬前方。是黃子捷嗎“那是黃子捷嗎”

    梅芬小聲地問我,我聳聳肩說不知道。因爲那個男孩趴着睡覺,沒有擡頭也不知道是不是,怡君帶來上課的男孩子只有黃子捷一個人,其它的男朋友從沒亮過相。

    忽然想起第一次怡君帶黃子捷來設計管理課的時候也是趴着在睡覺的,之後還一副玩世不恭似地向我扮起鬼臉。

    望向窗外不再想知道怡君帶的男孩是不是黃子捷,“好像會下雨”我心不在焉地說。

    “嗯,晚上會下雨吧。喂,小妞”梅芬非常專心地在抄筆記之餘回答我的話,然後向我提出疑問。“嗯”我應一聲,左手撐下巴卻仍望着窗外滿山頭的菅芒花,搖曳得真淒涼。

    “妳喜歡黃子捷還是紹平”梅芬仍然很專心地在抄筆記,但還是感覺很無所謂似地向我丟了個炸彈,害我愣了好一會沒有回神。我說過梅芬是很敏感的,即使我不說她也能夠從我的行爲反應多少了解我的想法,甚至我的困惑。

    “怎會想太多。“我故作鎮定望着搖曳的菅芒花,其實我的魂早就被梅芬嚇得直冒冷汗。

    “喔呵呵”梅芬對我的答案只給百分之十不到的滿意度,但她也沒有再問下去。

    一下課梅芬扶我起身,我的右腳實在不是很聽話,有點麻。怡君從背後叫住我:“小華我跟我男朋友要去喫晚餐,妳幫我房門口邊的垃圾拿去倒,好嗎”

    我一回頭就看怡君身邊那個睡眼惺忪的男孩,只是身材有點像髮型有點像,其它沒有任何一點像。他不是黃子捷。莫名其妙地,我緊繃着的心鬆了下來。

    怡君挽着他的手用尖尖地聲音說:“不好意思,我們趕時間。不介紹你們認識了,免得男朋友被妳搶走很丟臉哩呵呵”隨即便摟摟抱抱地走下樓去了。

    梅芬不等我的反應便一步上前說:“妳說什麼啊”不過他們沒有聽到,就算聽到了也不會理會吧。

    我知道她是在對我挑釁。她身邊的男孩子很可憐,她不愛他卻利用他。看着怡君的笑容,很難受。因爲我知道她仍然深愛着黃子捷,那個不經過我同意一腳踩進我的生活的人。所以我很難再去想象畢業之前,怡君會拿出什麼辦法繼續向我轟炸,也許她會向我投一枚超大的也不一定。捍衛愛情的領土是她天生的職責,即使不再愛了也要贏到底。別的人我不敢說怡君在不在乎,光是看到她強吻黃子捷的畫面,就夠讓我舉白旗投降。

    忽然非常想哭,梅芬看我站在原地沒有移動步伐,輕拍我的肩膀說:“妳還可以”

    話還沒說完,我便回頭定定地說:“我很討厭黃子捷,非常討厭”

    梅芬沒有說話只是輕拍我的肩頭。

    把喜歡的東西推得老遠是我的老毛病,只因爲不相信上帝會眷顧這樣一個愛自己勝過別人的我,現在的我,覺得很痛苦。

    覺得自己像是一位帶着鋼盔的鐵甲武士,藉由外物來厚實自己的胸膛,提高獲勝的機率。可脆弱的骨子裏總有些許懷疑,眼前勝利的戰袍不是憑着自己的力量獲得的。

    所以,我寧願穿着單薄的白布衣手持一把劍,擊潰我的敵人,哪怕是賠上自己的性命也不要緊,那纔是我要的真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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