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面具(上) >第五十一章
    老紀炒貨店的招牌下,一個夥計正在用鐵鏟翻動着一鍋熱氣騰騰的栗子。丁戰國走過去,從鍋裏撿起一顆栗子,聞了聞。

    夥計擡起頭,看他:“正宗的長白山毛慄,健脾保肝,您嚐嚐”

    “我不愛喫。不過我有一個朋友特別喜歡這口兒。”他掏出那個牛皮紙袋,展開給夥計看,“他昨天就在這兒買過。”

    夥計看了看紙袋:“對,這袋兒是咱家的。”

    “跟我個子差不多高,三十來歲,挺瘦,穿着一件帶毛領的羊皮短大衣。記得這麼個人嗎”丁戰國問。

    夥計想了想,問道:“是下午來的嗎”

    “應該是吧。他怎麼來的坐車,還是步行從哪個方向來的”

    “走着來的。方向跟你一樣,馬路對面。”

    丁戰國轉過身,一一看着馬路對面的衆多商鋪,艱難地辨認着。

    “他是賣酒的吧”夥計突然多嘴道。

    “你怎麼知道”丁戰國有些狐疑。

    “他身上一股酒氣。要麼就是喝了,可也不像個醉鬼呀。”

    “酒氣”丁戰國蹙緊了眉頭。

    夥計繼續翻動着鍋裏的栗子:“錯不了,我也好喝一口兒。那種味兒不像是白酒,倒像是南方的黃酒,聞着就香就甜。”

    “黃酒,黃酒”丁戰國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向馬路對面張望着,然後,他看見了馬路斜對面的一座三層中式建築,建築的大門口上方垂下一面幌子,上面寫着:徽州酒樓。

    向夥計道了謝,丁戰國徑直朝徽州酒樓走去。

    一進酒樓,丁戰國就站在櫃檯前,向掌櫃打聽起了有沒有見過葉翔。他一邊說,一邊還比畫着:“個子跟我差不多,三十多歲,挺瘦的,穿一件”

    話還沒說完,掌櫃就接過他的話,說:“帶毛領的羊皮短大衣。”

    “你記得他”丁戰國的眼睛一亮。

    掌櫃哼一聲:“這輩子都忘不了,沒見過這樣的人。”

    “怎麼了”

    “你的那個朋友,要了一個雅間,不點菜、光點酒,神神道道的。”

    “點的是什麼酒”丁戰國有預感,他離這最後一項神祕配料越來越近了。

    “徽州酒樓有名的就是紹興的女兒紅。他每樣都要了一小瓶,然後把自己關在雅間裏,誰也不讓進。什麼意思啊”掌櫃話音裏明顯帶着不高興。

    丁戰國掏出一沓鈔票,交給他:“按他昨天點的,一樣給我也來一份。”

    就在丁戰國跟掌櫃交談的時候,陳彬從樓上走了下來,他低着頭,從側門出了酒樓。他沒有看見丁戰國,丁戰國也沒有看見他,倆人擦肩而過。

    陳彬出了徽州酒樓,走到外面不遠的地方,擡頭向上看去,徽州酒樓挑起的飛檐與另一座建築的房頂很近。這個相鄰的中式建築碧瓦青磚,古香古色的大門上有一面幌子飄着,幌子上有五個字:錦繡綢緞莊。

    陳彬走了進去。

    丁戰國帶着一兜各式各樣的黃酒迫不及待地回到公安局,把羊皮條和黃酒統統交給了化驗室,自己則站在化驗室門口的樓道里等着。

    外冷內熱,走廊的窗玻璃上蒙着一層薄薄的輕霧。

    丁戰國站在化驗室門外樓道的窗戶旁,百無聊賴地用手指在窗戶上畫着豎道兒,枯等着。

    許久後,化驗室的門終於開了,身穿白大褂的化驗員拿着一窄條羊皮走了出來。

    丁戰國馬上迎過去,問道:“怎麼樣”

    化驗員把羊皮條遞過來,說:“你自己看。”

    丁戰國接過來仔細看了看,瞬間面露喜色。他拿着羊皮條,興高采烈地大步走向高陽的辦公室。

    那張顯示着字跡的羊皮條,此時已被丁戰國平展地鋪在高陽的辦公桌上。

    高陽顯得特別興奮:“得來全不費工夫。誰能想到,最後一項配料竟然會是黃酒”

    丁戰國笑道:“技術科的同事都沒想到。他們早就判斷出最後一種配料裏應該含有氨基酸,也用黃酒做過實驗。可女兒紅的品種和釀造年代太複雜了,難哪。”

    “破解了八號密寫技術,你是首功。”高陽點點頭,給予了他高度讚許。

    “我就是運氣好,中了頭彩。”丁戰國謙虛地說着,接着他走到牆上掛着的哈爾濱市區地圖前面,手指在上面指了火車站附近的一個位置:“回來的時候,我特意坐着黃包車試驗過,從徽州酒樓到達火車站,正好十分鐘的路程。”

    高陽也起身走到地圖前面,看向他指的位置:“交通便利,可進可退,保密局的人選在這兒見面,費了苦心啊。”

    “是,徽州酒樓滿足了情報裏顯示的一切條件。我要是他們,我也會在這兒接頭。”

    高陽用筆在徽州酒樓的位置上畫了一個紅色的印記:“從挑簾兒的開始,前堂、後廚,調查清楚每個人的背景。全部排查後,馬上佈置包圍監控。”

    “是。”丁戰國帶着興奮的勁兒,聲音洪亮。

    陳彬從錦繡綢緞莊出來後,直奔魏一平的住所。他在魏一平正房牆上的一張地圖上徽州酒樓的位置,同樣做了一個記號。

    魏一平看着地圖標示的地方,問他:“現場沒什麼不對勁的”

    陳彬搖頭說:“我在那兒喝了一壺茶,吃了兩碟點心,耗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沒見到一個可疑的人。”

    魏一平滿意地點了點頭:“這符合我的判斷。他們有可能掌握了計劃的一部分,離真相還差得遠呢”

    “是什麼行動需要多帶些人嗎”

    “明天要唱的是出文戲,人多了容易泄密,也許就咱們兩個人去。”魏一平沒有正面回答他。

    “是。”

    “你的腳得把那邊踩遍。萬一我這老頭子的腳崴了,你還得揹着我下樓。”魏一平提醒道。

    陳彬明白他的意思:“裏裏外外,我都看過了。一共三層樓,所有的雅間都在二樓,三層堆着雜物,再往上還有一個小閣樓,邊上有一架竹梯子,可以爬到屋頂上去。”

    魏一平想了想,問:“二層的雅間,離地面有多高”

    “大廳挑高一丈五,加上臺階,怎麼也有兩丈。萬一有變故,我咬咬牙能跳下去,您這把年紀怕是喫不消。這條退路走不通。”

    魏一平看着他,等着他的後話。

    陳彬繼續說:“不過旁邊有一家綢緞莊。那家的屋頂和徽州酒樓的飛檐,也就一丈多的距離。只要把那架竹梯子抽到房頂上,就可以藉助梯子,跳到綢緞莊的屋頂上。我專門到綢緞莊裏面走了一趟,那家鋪子有後門,脫身不是什麼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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