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五分鐘,你的耳朵就會被凍掉。我再問你,後備廂裏到底藏着什麼”男子在李春秋的耳邊一字一句地問道。
李春秋想說什麼,但他的聲音嘶啞着,發音困難。
“重病用猛藥,這是丁科長的意思。對你這樣的人用刑,不算犯紀律。說不出來話,就點點頭。你是特務,是潛伏在我們內部的特務,對嗎”
李春秋艱難地說:“我不是,你們弄死我吧。”
“噗”他的臉再次被摁了下去。
水下,李春秋大睜着眼睛拼命地掙扎着,他跪在地上的兩條小腿被男子死死地踩着。
嘩啦男子又把他拉了起來,李春秋已經毫無力氣了,咚的一下摔在了地板上。
男子看了看李春秋,隨後對同伴點點頭,同伴會意地走進了一間臥室,抓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
此刻,第三處理站的電話響了,丁戰國焦急地一把抓起了電話“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傳來了小馬的聲音:“丁科長,自來水公司的裏裏外外都搜遍了,沒有找到李春秋。”
“你們去晚了嗎”丁戰國有些意外。
“就差了一步。不光這兒,在所有該出現的地方,他都沒有出現。我懷疑,他發現自己已經暴露,跑了。”
丁戰國飛快地想了想,說:“馬上去各個車站,能帶的人都帶上,堵截。”
“我必須見到他”說完,他奪門而出,馬不停蹄地趕回市公安局。
回到公安局後,丁戰國連帽子和手套都沒摘,就立即前往高陽的辦公室向他彙報了這些情況。
“李春秋”在聽到丁戰國說李春秋的時候,高陽一臉凝重。
“對。十有八九,他就是特務。那個我們一直在尋找的內奸。”因爲剛剛趕回來,丁戰國說話還有些喘。
“找到證據了嗎”
“我本來是要利用陳彬的被抓,進一步逼他現出原形。我安排小唐開車回局裏拉柴油和電爐子,還讓小馬故意在他面前說了一些我們設計過的話。我相信,一個職業特工,完全可以根據這些看似不相關的細節,找到祕密關押陳彬的地方。”
“他找着了”高陽急切地望着他。
“我可以肯定,李春秋到過自來水公司的檔案科,拿到了第三處理站的建築圖紙。他的記性非常好,他完全具備短時間內把圖紙記在腦子裏的能力。”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應該守在陳彬身邊,等着他。”
丁戰國嘆了口氣,說:“問題就在這兒,李春秋失蹤了。”
高陽滿臉詫異,他幽幽地說:“他的失蹤比我想得稍微快了一點兒。”
市醫院傳達室。
一陣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接線員順手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餵你好,是市醫院嗎我找姚蘭。”
不多會兒,穿着護士服的姚蘭從走廊裏走了過來。她走進傳達室,衝接線員點了點頭,拿起了桌上的聽筒。
“哪位找我爸爸您在哪兒打電話呢這麼冷的天,怎麼跑到鎮上去了”她沒想到這個電話是父親打來的,聽到父親詢問何時回家時,她爲難地說,“除夕除夕怕是回不去了。嗯,春秋太忙,他單位的人手太少,可能要值班。嗯,嗯,我和李唐要是回去,過年就剩他一個人了。等他值完班吧,過了年,十五我們再回去。”
她笑了笑,聽見電話那頭父親在問李春秋,她頓了頓繼續說下去,只是聲音越來越低:“春秋啊,還那樣。還是那副驢脾氣,我說什麼他都不聽。說了不讓他亂花錢,哪聽啊。前天又給我買了件貂,這麼貴的物價,我跟他吵了一架。就是啊,他還和十年前一樣,就像個孩子。”
說着說着,姚蘭的眼圈紅了,她調整了一下情緒,說:“他讓我問您好呢。他說了,等過了年,不管多大的雪,都回去喝您泡的老酒。”
封閉的公寓客廳裏,李春秋已經被折磨得氣若游絲。他的臉上全是冰水,嘴脣凍得發白,額頭微微冒着白氣。
一直在審問他的男子離李春秋很近,他直勾勾地盯着李春秋道:“說吧橫豎都是個說,非得挺到年三十兒嗎”
李春秋完全不打算回答,他把眼睛慢慢閉上了。
轟他再次入水。
水下,李春秋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漸漸地,他開始恍惚了,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他似乎離這個世界越來越遠。
忽然,他好像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緊接着,一個聲音從他耳邊傳來:“幹什麼把他拉起來快”
李春秋被一隻手抓着,從水裏拎了起來,順着頭髮淌下來的水流模糊了他的視線。
模糊的視線中,他看見一個人影離他越來越近。慢慢地,他終於看清楚了,那個漸漸向他走近的人是魏一平。
他這才明白,這一行人並非市公安局的偵查員。
魏一平着急地讓他們給李春秋鬆了綁,給他換了一套乾衣服。
收拾好的李春秋無力地坐在沙發上,虛弱地喘着氣。
魏一平坐在一邊看着他,很耐心地說:“徽州酒樓一出事,長春炸了鍋。每個涉及到的人,都要被審查。”
李春秋沉默着。
“向站長的祕書,跟了他五六年的心腹之人,也被動了刑。”
李春秋仍然沒有回答,他的臉色蒼白,似乎還有些沒緩過勁兒來。
魏一平轉頭看了看坐在一旁剛纔審問李春秋的男子。
看見魏一平的眼神,男子馬上起身走了過來。
魏一平看看他,然後轉頭看着李春秋:“事前不通知我,抓了人才給我打電話,這也是上面的意思吧向站長就不怕天冷,下面的心都寒了”
李春秋已經渾身上下一點勁兒都沒有了。
“向站長說,他會給您打電話親自解釋。”男子擡頭了,原來他正是在向慶壽辦公室裏,接受了遠赴哈爾濱執行任務的那個穿着皮夾克的男子。
“事關重大,得罪了。”男子的聲音不高,他接着說,“魏站長,我會留在哈爾濱,直到找着泄露者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