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秋。”
在座的一干領導互相對視了一眼。
“槍響之後,我看見他第一個從咖啡館裏跑了出來。”
“李春秋是誰”一個領導問。
“是一個潛伏在市公安局的保密局特務。經過策反,他願意爲我們工作。”林翠介紹着。
一個領導拍了拍桌子:“詐降先假意投誠,再誘殺邱海。你們的意見呢”
馮部長接着那位領導的話說:“我個人建議,立即逮捕。等他到了我們面前,一切真相都會大白的。”
林翠站在那裏,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馮部長將她的神情看在了眼裏,示意她:“你說。知無不言。”
林翠想了想,還是說了:“要不要和老陳說一聲”
馮部長沒直接回答,他看看腕錶:“先準備抓捕的事吧,天黑以後行動,布控吧。”
道里分局技術分析室。
許振將李春秋所答的消防答卷中,用紅筆圈住的“蓄水池”那一頁紙放到了顯微鏡下。
顯微鏡下,一個個字被放大了很多倍,勾撇折挑,每一個微小的細節都纖毫畢現。
許振趴在顯微鏡上,輕微地挪動着那頁紙。
門外磚地灰牆的樓道里,丁戰國已經坐不住了,他站在一邊,一隻手無意識地來回搓着一個熄滅已經很久的菸頭。
他的面前,已是滿地的菸蒂。
馮部長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馮部長沉着一張臉走了進來。陳立業跟在他身後,不依不饒。
馮部長直接坐到了沙發上,也不請他坐下,不客氣地說:“沒有什麼不可能。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從頭到尾,你都聽到了。你不相信林翠的眼睛,非要去相信一個潛伏了十年的特務”
“我沒說信誰不信誰,我就是想問問,林翠親眼看見李春秋扣動的扳機”陳立業還是那副死皮賴臉的勁兒。
“投誠者被殺,倒在地上,眼睛還沒閉上,李春秋就從咖啡館裏面跑了出來,消失了。你說呢”馮部長並沒有直面回答他。
“是,從咖啡館跑出來。伯爵咖啡館,對不對”
馮部長看着他,沒說話。
陳立業接着說:“這件事我知道。他跟我說了,他去那家咖啡館是爲了拿鋁粉,做炸彈用的鋁粉。先不管什麼鋁粉,這事我是知情的。”
“所以他的城府才深。先給你扔一顆煙霧彈,再將計就計,很高級。不是嗎”
“馮部長,恕我直言啊,我直言,這只是你個人的猜測,你沒法說服我。”陳立業有些急了。
聽他這麼說,馮部長擡了擡眼皮,臉色不太好地看着他:“你呢你說服我了嗎”
陳立業心知肚明,嘆了口氣:“能不能緩一緩”
“不能。”
“什麼時候抓捕”
“天黑以後。”
陳立業一下子站了起來,他看了看錶:“再等我一會兒,等我電話,我去找證據”
說完他轉身小跑着衝出了屋子,馮部長的臉色看上去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黃昏,趙冬梅再次被鄭三載到了那個小眼睛男人的住所。此刻,她像上次一樣又一次被反銬在一把椅子上。
正在這時,外屋的電話突然響了,小眼睛男人沒有理會,他重新拿起了地上的鞭子。
“丁零零”電話鈴仍舊執着地響着。
小眼睛男人終於不耐煩地扔了手裏的鞭子,往外屋走去。
外屋,隱隱約約地傳來了小眼睛男人的聲音,從語氣裏可以聽得出來,他對電話裏的人很恭敬:“是。當然。沒有您,我現在還在喫牢飯。我笨了半輩子,到現在不能再蠢下去了八天,我知道只有八天,放心,交不了差,我也不見您了”
趙冬梅坐在椅子上,一臉麻木。
外屋裏,男人突然誠懇地說了一句日語:“どうも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非常感謝。”
這句話傳了進來,飄進了趙冬梅的耳朵裏,她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陳立業已經急不可耐地來到了伯爵咖啡館,一臉急切地坐在白天李春秋曾坐過的位置上,問服務生:“槍響的時候,除了你,一共有六個人,五個男的、一個女的,對吧”
他拍了拍自己坐着的位置:“這兒坐着一個,其他人呢”
陳立業來回看了看,看到了正對着玻璃門的那個位置,還沒等服務生介紹,他就走了過去:“我問你”
他指着白天彪子坐過的位置:“這兒呢坐這兒的是個什麼人”
服務生想了想,說:“一個男的,臉挺黑,挺瘦。”
陳立業自己坐了下去,他看着玻璃門,想象着邱海從門外的不遠處走來的情景,而他現在坐着的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陳立業愣了一下,問:“那個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你對他還有沒有別的印象”
“來得挺晚,坐在這兒要了一杯咖啡,不怎麼說話,就他一個人。”
陳立業站在一邊想象着,他想象的景象裏,那個人正坐在這個位置上,喝着一杯咖啡,眼睛死死地盯着玻璃門外。
“槍響的時候,你在幹什麼那些人都是什麼反應”他接着問。
“我沒聽見槍響,我就聽見玻璃炸碎了,一擡頭,就看見門外面躺着個人,流了很多血。客人們都亂了。”服務生心有餘悸地說。
陳立業的臉色很難看。
服務生有些慚愧:“我這人生下來第一次見死人,嚇蒙了,當時,我把自己給藏起來了。”
很顯然,那個正對着玻璃門的客人,作案嫌疑比李春秋大得多,但是僅憑這一點,並不能說服馮部長放棄抓捕行動。
正思索着,玻璃門外的霓虹燈閃了兩下,“伯爵咖啡館”的招牌亮了。陳立業往外瞟了一眼,夕陽已經漸漸開始消退,天馬上就要黑了。
他幾乎絕望了。
無計可施,他終於還是往門口走了過去。
就在他握住了門把手的時候,忽然,靈光一閃,他轉過身來,看着咖啡廳的後門:“那個後門是開着的嗎”
“平時是的。”
“平時”陳立業挑了挑眉。
“很奇怪,每天前後門都開着,可今天出了事以後,等回過神來,才發現後門讓人從外頭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