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看,不讓聽,接頭的時候車頭都衝着牆腳,我沒想到他們會這麼細。也許是因爲那個日本人,他似乎是黑虎計劃裏的一個關鍵人物。”
“如果你猜得沒錯,他就是那個給騰達飛繪製圖紙的日本人。那個被趙冬梅發現了祕密的人。”
李春秋點點頭:“他在車上待的時間不多,總共說了三句話,前後一共四十二個字,其中,直和是的發音不像漢語,日本人的舌頭天生捲不起來,他們的中國話說得再好,只要別人認真聽,一樣會露餡。”
回憶起這個人的時候,李春秋的臉色格外難看,他知道自己在車上是有多麼努力地在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否則他根本不可能和這個人平靜地交流下去。
“我和他離得很近,他身上有一股消毒藥水的味道。那條肥大的緬襠褲,一定是爲了避免摩擦襠部的傷口。”
“這個日本人對他們很重要,否則,也不會來去無蹤。”陳立業不無憂慮地說,“找不到他,也許我們永遠摸不到那隻黑色的老虎。”
“他是個謹慎的人,什麼線索都沒有給我留下,除了這個。”李春秋突然向他伸出了手。
陳立業看向李春秋伸出的手,只見他的手心裏躺着一小塊喫剩下的火燒。陳立業看了看,突然想到了什麼,眼前一亮,馬上擡頭說:“有辦法了”
李春秋的眼睛同樣閃閃發亮:“事不宜遲,開始找吧。”
回到社會部後,陳立業站在馮部長辦公室,把那一小塊火燒像寶貝一樣放在茶几上的一塊白色的手帕裏。
他爲馮部長和林翠介紹着:“李春秋喫到這塊火燒的時候,它還是熱的。這種天氣,不出十幾分鍾,再熱乎的東西都會涼透了。也就是說,那個日本人在上車之前不久,纔買到了這包東西。”
“他既然受了傷,行動還不方便,加上買東西需要的時間,那這個人就住在他們見面的附近。”林翠順着他的話說。
馮部長飛快地想了想:“馬上安排人,把哈爾濱所有賣這種大小火燒的店鋪和商販都排查一遍,大範圍地買一批迴來。再找一個靠得住的火燒師傅,讓他幫我們判斷一下,誰家的火燒是這個口味。”
“只要能找到賣這個火燒的地方,就能找到他的鄰居那個會做圖紙的日本人”陳立業目光如炬。
中午,一輛吉普車開到掛着“中共哈爾濱市委”牌子的大門口,慢慢停了下來。
一個哨兵朝着那輛吉普車走了過來。
車裏的丁戰國見哨兵前來,搖下了車窗,把那個他才獲得的特別通行證遞給了哨兵。哨兵看了看證件,敬了個禮,退後一步,允許通行了。
丁戰國看了看手裏的通行證,小心地將它放好,把車開了進去。
他把吉普車停在辦公樓前的空地上,周祕書一邊從車上下來,一邊對丁戰國說:“丁科長,我抓緊時間,十分鐘左右就下來。”
“不急,你慢慢辦你的事。”
說完,周祕書小跑着進入了辦公樓。
丁戰國隔着車窗往外看了看,大院裏靜悄悄的,一個閒人都沒有。他把車門打開,跳了下來。
丁戰國上下打量着這座涼亭,他左右看了看,繞着涼亭走了一圈,最後,停在了一根廊柱旁。他俯下身子仔細地看着,只見廊柱的根部有一個六棱形,帶有深槽周邊的圖案。
丁戰國伸出手朝着這裏敲了敲,“咚咚咚”,裏面發出了頗爲空洞的聲音。
哈爾濱遠郊的一處山腳下,一片冰天雪地的空地上,孤獨地佇立着一座涼亭。這座涼亭從大小到結構、從外形到用料,與丁戰國在市委大院的後院裏觀察的那座,以及李春秋在市公安局後院觀察的那座涼亭一模一樣,如出一轍。
那個日本男人,此刻正蹲在涼亭的廊柱下面鼓搗着,他將一個鬧鐘安置進一顆六棱形炸彈的凹槽裏面。
都忙活完了,他站起身來,兩腿微張着,慢慢地向等在遠處的騰達飛走了過來。
“定的是一分鐘”騰達飛看看他。
“分秒不差。”說完,日本男人回頭看着那個涼亭,“爆破的效果怎麼樣,我們就得祈禱了,畢竟炸彈不是我做的。”
騰達飛點點頭,轉而問:“怎麼樣,傷口還疼嗎”
“老樣子了。回東京之前,恐怕是好不利索了。”
騰達飛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放心,你的船票已經買好了。等你過完在中國的最後一個春節,我會親自把它送到你手裏。”
日本男人用日語說了一句誠懇的感謝。
騰達飛低頭看着手錶,手錶上的指針“嘀嗒嘀嗒”地走着。
轟
一聲巨響。
硝煙散盡之後,那座失去了一根廊柱的涼亭倒在了一側,露出了一個原本壓在涼亭下的圓形底座。
騰達飛看着眼前爆破的效果,臉上露出了頗爲滿意的神情。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夕陽的餘暉透過市醫院的玻璃窗,照在丁美兮所在的病房裏。
丁美兮小小的身子靠在病牀上,手裏拿着一個大蘋果,津津有味地啃着。
李唐坐在病牀上陪着她,兩隻懸空的腳盪來盪去,他看着丁美兮,問:“你的病明天能治好嗎”
丁美兮搖了搖頭。
“後天呢”
“我也不知道。”
聽她這樣回答,李唐有些惋惜:“那過年前我就再也見不着你了。”
“你要去哪兒”丁美兮一邊喫着蘋果一邊問他。
“姥姥家。我和我媽媽先回去,我爸爸得等幾天。”
“什麼時候走啊”
李唐指了指門口:“他們正商量呢。”
門外,在姚蘭告訴李春秋沒買到火車票之後,李春秋明顯着急了,他完全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意外,他努力地壓抑着自己的急切,重複了一句:“沒票了”
“我一早就去的車站,連站票都沒了。”
“明天呢明天的票有沒有”
“有。可是人多,得明天再去現買。”姚蘭看着李春秋,隱約間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兒,“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怎麼這麼問”
姚蘭看着他,說:“你從來都不這麼催我。晚一天,會有麻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