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明巍沒好意思說,自己其實還沒喫飽,他只是又重複了一遍:“你喫。”
甜絲絲的紅豆粥實在太好吃了,他有點兒捨不得喫,想留着給阿醜喫,這丫頭口口聲聲地說着回廚房喫,他可不信,怕這丫頭委屈自己根本捨不得喫。
“哦,”阿醜只得舀了一勺子紅豆粥送到自己的嘴裏,甫一喫到嘴裏,眉頭就皺的更厲害了,她頗爲不滿地瞪着鍾明巍,“這不挺好喫的嗎你怎麼就喫這一點兒難不成你都這麼大年紀了,竟然還挑食”
鍾明巍有點兒尷尬,咳嗽了兩聲,然後道:“躺久了,總覺不到餓,肚子裏總漲漲的。”
“哦,那我喫完粥,給你揉揉肚子。”阿醜忙得大口大口地喫着粥,全然不在意這勺子剛剛還在鍾明巍的口中進出着。
鍾明巍瞧着這丫頭狼吞虎嚥着,全然沒有一點兒喫相,可是他看在眼裏,卻怎麼看怎麼覺得可愛。
是的,可愛。
這個他從來都不認爲自己會用到的詞兒,這時候,他看着阿醜,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這個有點兒矯情甚至牙磣的詞兒。
他看着阿醜鼓動動的腮幫子,亮晶晶的眼睛,活像是一隻貪嘴的小松鼠,他忍不住勾了勾脣,心道,看來這丫頭是個愛喫糖的。
其實,他原本也是愛喫糖的,小時候馬蹄糕、千層酥、牛乳茶,都是由着他喫的,後來年歲大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也不怎麼好意思當着旁人面喫,通常都是躲在書房裏頭喫,一手拉扯他長大的老嬤嬤最疼他了,甫一瞧着他進了書房,就是偷偷摸摸地把甜食送進去,這是主僕兩人長年累月形成的默契,後來老嬤嬤去了,這種默契也就斷了,他那時候都是十六七的少年郎了,自然不會再和誰培養這種幼稚的默契了,所以他就不喫甜食了。
然後,他的腳就頓住了,再然後,他就頭也不回地進了書房。
那天喫的是什麼飯,他早就不記得了,只記得滿滿當當的一大桌子,從冷菜到羹湯,又到糕點,沒有一絲甜。
“怎麼了一直髮呆”阿醜輕輕地給鍾明巍揉着肚子,瞧着他一直出神,忍了半天這纔開口問,“想什麼呢這樣出神”
“沒什麼,都是些舊事。”鍾明巍輕聲道,他感受着那雙小手在自己的小腹上來來回回、一圈一圈地揉着,小心地避開小腹上的褥瘡,鍾明巍舒坦得忍不住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