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挺好的嗎”鍾明巍接過那貼餅子,有滋有味地喫着,一邊又跟阿醜道,“就咱們兩人過除夕,也不必整什麼虛頭巴腦的,況且喫這麼一大鍋的魚,也不算是講究了,年年有餘嘛。”
“誰說的我還盼着喫個什麼八碟八碗的呢”阿醜心裏甜滋滋的,可是嘴上卻倔着。
“那成,趕明年我親自下廚,給咱們家大小姐做個八碟八碗。”鍾明巍一邊笑着應承,一邊挖出魚眼睛送到阿醜的碗裏,這丫頭愛喫魚眼睛呢。
“你又不會做菜,就會熬個紅糖大棗茶,”阿醜一邊喫着魚眼睛,一邊大喇喇地嫌棄起了男人,“我可不想到時候八碟八碗裏頭都灌滿了紅糖大棗茶。”
“不會做,我可以學啊,”鍾明巍抿脣笑了,“我這麼聰明,你還怕我學不會”
“我纔不想讓你學這些,”阿醜用筷子另一端撓了撓頭,一邊又繼續埋着頭喫魚肉,一邊小聲嘟囔着,“你現在會扎辮子,會疊被子,還會洗衣裳,哪兒像是個正經男人”
“咳咳”
下一秒,鍾明巍不出意料地嗆着了,一塊貼餅子上不下來、下不去的,只把他給嗆的不住咳嗽,眼淚水都給咳出來了。
“鍾明巍”阿醜嚇了一跳,忙得下了炕,一溜煙兒地倒了茶水端過來,喂着他喝下了大半碗,鍾明巍這才總算停住了咳嗽,阿醜也總算鬆了口氣兒,一邊又不住口地抱怨,“你說你怎麼跟個小孩兒似的,好好兒地喫着飯都能被噎着,還讓不讓人省心了”
還說不是你
萬家團圓、其樂融融的除夕夜,鍾明巍卻有特別特別強烈的打孩子的衝動。
“你說,我哪兒不像個正經男人了”鍾明巍安奈住打孩子的衝動,壓着火兒問阿醜,他以爲自己已經夠好脾氣的了,其實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阿醜被她這麼盯着,心裏都毛毛的,她默默地放下了碗筷,在心裏組織了半天的語言,這才小聲地開口:“我不是說你那個不正經,我是替你委屈着呢,別人家的男人哪兒會做這起子零七碎八的活兒可是你卻都會,我我當然心裏不落忍了,也不想讓你繼續這麼委屈着”
“我有什麼好委屈的”鍾明巍悶悶地道,剛纔也不是真生氣,就是想嚇一嚇阿醜,可是現在他倒是真生氣了,生自己的氣。
“你當然委屈了,”阿醜心裏也有點兒不是滋味了,兩隻手胡亂地搓着衣角,一邊小聲道,“連個尋常的莊稼漢子過得都比你自在,成日在家裏大喫二喝的,那賣魚的老伯,使喚起自己的媳婦兒可順手呢,自己跟個大爺似的,哪兒有像你這樣的什麼都跟我搶着做自打這竈臺砌好之後,我就沒燒過火”
“快喫魚,一會兒涼了,你又嫌有腥味了。”鍾明巍截斷了阿醜的話,敲了敲阿醜的碗,一邊又取了柴火朝竈膛裏送,本來就還熱乎的燉魚,這時候又“咕嘟咕嘟”了起來,魚香肆意,誘人得緊,只是兩人卻都沒再說話。
阿醜是不敢說,她覺得鍾明巍生氣了,可是她也不知道鍾明巍在生什麼氣,心裏嘀嘀咕咕的,所以也不敢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