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玄這麼一問,美芽倒是又沉下了臉,她一邊轉身把門給關上,一邊對着面前的破舊的木門沉聲道:“陳先生,我不想說。”
陳清玄一怔,隨即就忙得道:“是是是,是我多嘴了,不該問姑娘家的私隱”
“陳先生,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美芽截斷了陳清玄的話題,頓了頓,一邊輕輕吐了口氣,然後又道,“只是有些事,我開不了口。”
是啊,要她怎麼說出口
又要從哪裏說起呢
美芽真的開不了口,也不願意開口,這是她和鍾明巍的事,即便如今事與願違,但她卻私心不想讓外人知道,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是她和鍾明巍的事啊。
陳清玄的臉有些僵,可到底還是抿了抿脣,擠出了一個不算太難看的笑來:“那成,你不願說那就不必說,等你什麼時候想說了再說。”
“陳先生,”美芽有些難爲情地看着陳清玄,“能不能幫我瞞着點兒陳奶奶”
美芽不想讓陳奶奶爲自己擔心,老人家的身子骨纔好利索了,趕着家裏又春耕,成日起早貪黑地忙,美芽實在不願意再給老太太添煩惱了。
“好,你就放心吧。”陳清玄點點頭,即便美芽不說,他也是斷斷不會跟陳奶奶說這些的,關於美芽和鍾明巍的關係,陳清玄一直都在刻意地隱瞞陳奶奶,他也說不清是爲了什麼,是不想讓陳奶奶知道了心裏難過,還是他一直下意識地再爲自己留條路
如果,有如果呢
萬一,有萬一呢
“陳先生多謝你了哈,”美芽心裏感激,一邊轉身就朝院中走去,然後驀地就頓住了腳,回頭看向陳清玄,“陳先生,今兒喫貼餅子、紅豆粥怎麼樣”
“是啊,紅豆粥,”美芽一邊挽了挽袖子,一邊隨口道,“昨兒陳奶奶還說家裏的紅豆太多,喫不完就要招蟲來着。”
“那成,就喫紅豆粥了,”陳清玄忙得道,一邊又小聲地補上了一句,“多加點兒冰糖進去。”
“咦”美芽頓時驚得雙目圓瞪,用看怪物的目光打量着陳清玄,“陳先生,你從來不是最討厭喫糖的嗎怎麼現在倒還囑咐我多加糖呢”
“就、就是忽然想吃了,”陳清玄覺得自己臉忽然就燙了起來,二十三歲的大男人有生以來頭一次這麼難爲情過,他垂着眼躲避着美芽的目光,一邊佯作輕鬆道,“我先回房換件衣裳,回來幫你燒火。”
“用不着,用不着我自己來就成了。”美芽忙得擺擺手,一邊進了廚房忙活去了。
陳清玄看着美芽進了廚房,這才扶着牆一步步朝房中挪去,昨晚上這麼蜷着睡了一整晚,他兩條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要不是剛纔一直扶着牆,他一早就摔跟頭了,這時候已經緩過來了不少,可卻仍不好走路,陳清玄就這麼一瘸一拐地進了臥房,聽着外頭傳來鍋碗瓢盆的聲響,心裏說不出來的高興,一邊一瘸一拐地從箱子裏尋摸出來一套平時捨不得穿的竹青絲綢長衫,這件還是他考上秀才時候,陳奶奶花了兩錢銀子給他做的,只是他素來簡樸,從來都沒捨得穿,一直好好兒地收在箱子裏,可是今兒,他忽然就記起來這套長衫了,趕着就穿在了身上,一邊對着銅鏡扣扣子,一邊又有些自我厭惡地挪開了眼。
他這算是爲知己者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