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
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說實話,秦建國並不相信。
可他相信事實,即使是一些他無法解釋的事實。
“是前世今生,還是故弄玄虛,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沒有資格破壞我們的生活,我也不會讓她有這個機會。”
“就算真的存在,也跟我們沒關係。一個人只有一顆心,一雙眼,只能裝下這輩子,只能看到眼前人。”
黑暗中,秦建國低沉平穩的聲音清晰入耳。
一個人,只有一顆心、一雙眼,只能裝下這輩子,只能看到眼前人
陸悠怔忡了一瞬,心底涌上一股酸酸甜甜的滋味,讓她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她知道,她明白,秦建國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也許,他並不知道,她的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每個人都有祕密,他無心窺探別人的祕密。但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枕邊人,又擁有敏銳的直覺,他或許察覺到了什麼,卻仍舊履行他的諾言。
他曾經說過,東方艦隊的海軍同志,對待愛人,就像對待他們的艦旗一樣,給予對方最大的尊重,以及絕對的信任。
他謹遵諾言,甚至做得更好。
靜謐的夜裏,處處透着安寧與祥和的氣息。
晚風穿透木質窗戶,吹進了房間,落進了心裏。
涼風習習,吹動着牀上的蚊帳,睡着的兩個人就像連體嬰,緊緊挨在一起。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夏收已經接近尾聲。
舉目望去,一塊又一塊稻田比收割,只剩下草樁子。大路上,小路旁,田埂間,一個接着一個的稻草人立了起來,等待着太陽老爺的垂憐。
在農村,曬乾的稻草也是集體財產,不僅可以用來燒火,還可以蓋房子、編織農具、編織草鞋等,用處特別多。
清泉大隊有不少人家都住着茅草房,說是茅草房,其實並不準確,應該叫稻草房。
將稻草編織成一塊密不透風的毯子,蓋在屋頂,既遮風又擋雨,造價很低,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有稻草蓋的屋子。
秦家也有稻草房,比如雜物間、竈間、豬圈、廁所間都是土牆草頂。只有堂屋和睡房蓋了瓦。
放眼整個大隊,一水兒的土牆草房,瓦房寥寥可數,青磚瓦房就更少了。
現在這年頭,要是哪個大隊有人蓋了樓房,那絕對是特大新聞,整個大隊的人都能跟着長臉。
清泉大隊和清水大隊靠山,位置比較偏僻,至今沒有一戶住兩層小樓的“有錢人”。
當然,前些年是沒人敢有錢,現在可就說不定了。
她敢肯定,只要清泉大隊有人開始建房子,對門的王奶奶立馬就要建樓房。
能在華僑商店買得起羊奶粉的老人,會沒有錢修樓房嗎
陸悠下定決心,等她掙到錢了,也給家裏修房子。不一定要建樓房,但好歹要弄個磚瓦房,水泥地。
土牆土地,一到夏天就很潮。
秦江河和張鳳霞的風溼病很嚴重,一到陰雨天氣就難受。其實,整個大隊就找不出幾個沒有風溼病的人。
陸悠自己就是水系異能者,因體質原因,並沒有風溼病的困擾。但她還是希望,自己能爲家裏人做點什麼。
割了三天稻子,大家都累得跟狗一樣,只有陸悠輕輕鬆鬆,幹活就跟玩兒似的。把王麗琴分配給她的任務做完後,後面兩天,她就幫着張鳳霞幹。
現在是集體勞動時期,按理說,陸悠就算再能幹,也不能搞特殊。但沒人發表不同的意見,畢竟陸悠一天干的活,頂別人五天。
算下來,還是陸悠吃了虧。要是讓她天天干,那就得跟陸奶奶一樣,領至少三個滿工分。
陸悠多領一個工分,大隊其他社員就要少領一個工分。比起人家少領的幾十個工分,那點特殊算個啥
有人提出異議,王麗琴當場就給懟回去:“行啊,我立馬就把建國媳婦叫回來幹活。你們誰想回去休息的,現在就回去,反正建國媳婦一個人就能幹完你們幾個人的活。正好把你們的工分,給建國媳婦算上,她肯定樂意。”
這回徹底沒人說話了。
其實於迎娣很想發表不同意見,憑什麼陸悠可以搞特殊,這不是搞個人主義是什麼
而她呢,她只不過是來幫忙的,這些人卻把她當牛使喚,完全不懂待客之道
這三天下來,她從一個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變成了東南亞人那皮膚曬得又黑又紅,還蛻了皮
這幾天她都不敢照鏡子,就怕看到自己蒼老了十歲的面孔。
她的皮膚特別敏感,說好聽點就是嬌嫩,說難聽點就是小氣
小氣到啥程度呢一曬就黑,一碰就紅,一傷難愈,又很難恢復過來。
上輩子,她一直在室內工作,基本上不曬太陽。即使這樣,她的皮膚也經常過敏,換季了過敏,喫錯東西過敏,換護膚品過敏,他媽的就連下個雨也要過敏
這麼小氣的皮膚,在大太陽底下幹了三天的農活,還頻繁接觸稻穗,不過敏纔怪
“小於啊,你這臉,要不要去衛生所看看”王麗琴瞅着於迎娣那張滿是紅疙瘩的臉,心裏有點過意不去。
別管於迎娣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小心思,也別說人家幹活不像樣,但到底割了三天稻子,總歸幫了點忙。
王麗琴關切地說:“走,我陪你去衛生所拿點藥膏。你還年輕,這張臉可得保護好了,不能拖着”
她又說起本大隊的一個女知青,剛來的時候長了滿臉紅疙瘩,又紅又腫,看着特別嚇人。那時候缺醫少藥,這女知青呢,也沒引起重視,就直接用針挑破了,抹了點紅黴素軟膏完事。
結果呢,傷口僥倖沒感染,就是留了滿臉的疤,坑坑窪窪跟癩蛤蟆皮似的,那張臉是徹底毀了。
原本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就因爲臉上的紅疙瘩,毀了容,也毀了一生。
王麗琴說起這事,不免唏噓。
她本是好意,可聽到於迎娣耳朵裏就變了味。
她這張臉是爲什麼過敏,難道王麗琴不知道
要不是她硬逼着自己去割稻子,自己能曬成這副德性,臉還過敏了嗎
現在活兒也幹完了,她才站出來假惺惺地說着好話,早幹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