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官是前任專員董千里一手提拔,至今兢兢業業地在董千里的規劃下開拓進取,這座高原省份已然出現兩座人口密集的中大型城市。
張玉強所在的小縣城明珠縣搭上了這趟改革的順風車,早非他幼年所居的那個窮鄉僻壤,十多年來,縣城區域向四圍輻射擴建了近百倍,從地域面積上看,早已是一座大型城市的規模,但方方面面的基礎建設、配套設施還未跟上,雖然人人皆知,明珠縣晉級爲城市這項舉措早晚會成爲現實,然而至今還是沒影子的事。
十月十六號晚上七點,張玉強登出遊戲,大步走進洗手間裏,步伐卻搖搖晃晃好似宿醉未醒般。他雙手扶住了洗手池上端的鏡子,盯着鏡中那雙明亮的眼睛,片刻之後,這對瞳仁裏便呈現出紅暈,隨之整個眼白布滿了血絲,怒意卻逐漸隱退,被濃濃的哀傷取代。
他保持着這個姿勢,很長時間一動不動。
藍水藍的身形笑貌在眼簾前滑過,明媚的大眼睛,成熟的美婦臉蛋,縱然她發怒的樣子也依然那麼動人,更不用提她抿脣淺笑,溫柔的語聲,時常就會給人帶來體貼而溫情的印象。
這個女人有一度令他感到很是親近,然而此後必然遠離他的魔道生涯,且有極大概率,藍水藍會畢生仇視他
張玉強是魔道里著名的第一法師刀客春秋,他生相英俊,體格高大而健壯,青少年時期鶯鶯燕燕的追逐者雲集,就算到了今天,已達三十五歲的青中年,舉止談吐卻更形溫雅而極具風度,在他的生活中,依然不乏青春年少的女性青睞。
他在魔道里沒有情侶,因爲現實中,各個年齡段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太多,比較固定的長期來往的也有十多個。
“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他對着鏡子問自己。這話本身的邏輯沒錯,在屠龍刀與寄語花合作的這潭渾水中,他並不曾投資過一分錢,何況到了後期,他的話語權都被隱者無蹤有意無意地剝奪了。
那麼他在這整個過程中,需要承擔什麼樣的責任
道義上的還是財富上的人格上的還是道德上的
須臾之後手機鈴聲響起,他轉身來到臥室接電話,果然是公司裏的一名業務經理,他聽了幾句,這回是個近億的大單子,不由問道:“提成多少債主簽字了沒有”
這是一家財務公司,掛着投資運營性質的招牌,其實就是半黑半白的民間組織,跟張玉強有着長期業務往來。張玉強混跡社會多年,近三十歲才終於確立了人生方向,代人收賬顯然是一項無本的買賣。有一百多個小弟跟他混飯喫,在明珠縣周邊一帶,張玉強的威名還是不小的。
“你說話能算數嗎我最恨你家老總事後跟我嘰歪”張玉強沉聲問道。他的語氣、神態,跟在魔道中的刀客春秋完全判若兩人。
業務經理連聲道:“絕對算數絕對的這回的錢打到你自己卡上,你直接扣再要有什麼法務方面的糾紛,你帶人輪了我老婆,輪了我女兒我絕對不找回賬”
“你是人渣”張玉強恨恨地罵道,心情正極度惡劣,這語氣可不像跟朋友開玩笑打趣,隨之放緩語氣,說道:“只要你別糊弄我,跟着我喫飯的兄弟可不少行吧,你把影印件發過來,我去碰碰運氣。”
“好,好馬上立刻強哥別謙虛,你出面還不是馬到”
業務經理猶自絮絮不休,張玉強已然掛斷了電話。
到了下午的時候,父親李陽明在另一間臥室睡午覺,肖凡觀視加上側耳傾聽,左近沒有人聲的動靜,便用力繃開了牛筋繩。
這種繩索太過堅韌,繃拉得極爲扭曲而綿長,直到不再緊縛其身,肖凡的雙手才得以自由撕拉開來,皮膚上也由此留下了道道鞭痕般的印跡,但他的體質恢復能力何其強悍,不到兩分鐘,印跡便逐漸消隱無痕。
赤足小心翼翼地到處尋摸,總算在竈具旁的竹簍裏找到了遊戲頭盔,隨手扔進揹包,便穿戴整齊,悄然離開了這座佔地龐闊的老屋。
揹包未及檢查,快步奔出十多裏,打開時才發現手機不在裏面,這樣一來,綁定的幾張銀聯卡都不能用了,還要找些營業網點進行掛失複製,身份證還丟在c市居處,掛失都做不到。
他身無分文,多年都不曾使用過現金紙幣,只能徒步在鄉野間尋找城市的樣貌。
但是在大山裏走了半個多小時,連一個生人都沒看見,也找不到人問路,這時候肖凡省悟過來,多年未遇的路盲症又犯了
想來想去,還是先找了個背陽的山石角落,戴上了遊戲頭盔,登錄魔道。
立刻收到大段文字消息,除了春懷樓、火羽邪雲的消息之外,還有此前屠龍刀公會里加過好友的玩家消息。再其次,消息內容最豐富的,就是來自於何方靜了,自然要優先查看。
“梨子哥,我走了,沒有招呼沒有任何解釋,我就這麼走了,你會怨恨我吧我再說什麼話都晚了,而且我尤其害怕的一件事,就是面對你的怒火,每當想到那一刻必然會出現,我都會嚇得發抖你知道我小時候的遭遇,事過境遷,它事實永恆追隨着我的人生,它已經將我變成一個無法普通的女人,我自信不再恐懼任何事,但我知道你要對着我發怒,這是我人生中唯一害怕面對的情況。”
“到了這一刻,隱者無蹤解散公會的這一刻,你應當猜測出很多事情的因果關係,無論你猜的對不對,乾脆還是由我一併說給你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