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語晴憤懣不已，她對這種網絡風格的俏皮話，不管是誇還是貶，都很不感冒。
但肖凡說話雖然混亂，畢竟提起了玩家隱私的問題，這就涉及到魔道官方對玩家現實情況的保密協定，聶語晴不得不回答，否則萬一這個玩家忽然想不開，把這段通話公開，魔道公司方喫官司還是小事，造成遊戲內外社會各界的抗議，公司方可就算攤上大事了。
總之，我是求他幫忙的，緊記是求人
聶語晴暗暗警告自己，答道：“那不會，你在現實世界的信息我們有備份記錄，這我必須承認，我們也是本着對玩家負責的態度，我想野山梨大大玩魔道這麼久，應該也是能夠理解的。但信息絕不會通過公司方外泄出去，這也是我們一直以來對廣大玩家的承諾，足以慶幸的是，截止目前，這個承諾我們依然信守無誤，野山梨大大盡管放心。”
“你說話就跟演講似的，聽着好彆扭，我說這位牛人姐姐，能不能不要叫我大大”肖凡叫道，隨之鬆了口氣，說道：“那行吧，話我儘量給你轉達，無論姬青青怎麼折騰，總之不可能找到地球的那叫什麼來的”
“空間座標。”聶語晴告訴自己，一定要忍這聲“牛人姐姐”叫得她怒火翻涌，卻接道：“還有就是跟姬青青說話還是客氣點兒吧，我們通過後臺觀察，她近來情緒不佳，折騰這樣的用詞，我覺得就能不用盡量不用吧，好嗎”
“好嗎”兩字尤爲輕柔地吐出，實在是聶語晴這輩子絕無僅有的大事件說出來臉立刻就紅了。
肖凡毫無所覺，反而感到理所當然，這女的態度終於軟下來了，挺不錯，這交談氛圍瞬間和諧了，連忙應聲道：“好，那咱就不折騰我的意思是說，我說得委婉點，總之找不到地球的空間座標，所以最好讓她消停點呃，這說得也不怎麼客氣嘛對了，她到底怎麼不消停了幹了什麼壞事嗎”
嘩啦一聲響連肖凡都聽得清楚，辦公桌抽屜被暴烈地打開，聶語晴取出薄荷調製的金銀花精油，飛快地擰蓋打開，一邊塗抹着太陽穴，一邊故作平靜地回答：“其實也沒什麼，她大約受了什麼言論的刺激，以至於有些情緒激烈，其實”
她話還沒說完，肖凡截口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明白了，怪不得她不愛搭理我了，肯定是覺得自己只是一串數據，其實從來沒有存在過，有點兒不舒服了，不痛快了肯定是這樣，肯定的”
“數據不存在你在說什麼”聶語晴訝然問道。
“魔道不是一款遊戲嗎她不就是一個劇情人物嗎那當然就是數據構成的，那當然就不存在了。”肖凡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兒給交代清楚了，“就是我告訴她的呀她聽了吧，好像有點兒憂傷我跟你說吧，不是我自戀啊，這個npc鐵定愛上我了，她知道我要娶小靜，她就不對勁了，還吵着要嫁給我呢，但我不能娶一串數據啊那我真的分不清現實跟遊戲了，牛人姐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怎麼能叫教唆呢確實，是我說的，她對我說實話真的挺好的，我覺得不應該瞞着她，雖然她只是個劇情人物”肖凡說着聲音低落下來，說到這裏，的確難免有些惆悵。
聶語晴整個人都懵了，想大喊大叫發泄一下狂怒，又覺得再憤怒也毫無必要，玩家的自主行爲，她又有什麼權利指責她弄一個純粹的人工智能載入魔道，也許就應該意識到，早晚會出現這個結果
她腦子裏一片混亂，時而空白，時而又出現各種紛亂而瑣碎的恐怖場景。
開着免提的手機裏，肖凡“喂”來“喂”去，總算把聶語晴拉回到現實裏，心神一轉，不由問道：“你究竟怎麼向她說明這一點的比如說她是個劇情人物，魔道只是個遊戲之類的以她所處的環境，你怎麼能讓她理解過來”
“全說了，說好久呢。”
“全說了”
“是啊，包括我們玩家所處的現實世界，我覺得她一下子就理解過來了，她不能或者不願意理解的是，所謂不存在，又是個什麼狀況”肖凡仔細回想一番，又道：“但我覺得那時候吧，她並沒有多少不高興的樣子，只是好奇，只是奇怪吧也許是，我猜的雖然。但我提到結婚呀，她就很嚮往的樣子，然後她就問我要不要娶她我跟你說啊牛人姐姐，真不是我自戀啊，她愛上我了，這件事準定沒跑”
她愛不愛你關我屁事啊
聶語晴暴怒異常，恨不得將肖凡揪到眼面前，重重給他兩個耳光，她一揮手，把精油遠遠地扔了出去，再一想象肖凡此刻的嘴臉，小人得志的模樣，急得都快哭了好吧，她眼眶確實有點紅。
精油是塑材圓瓶裝的，由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擊中辦公室的玻璃大門，瞬間反彈回來，跌落在啞光復合地板上持續翻滾，久久不停，聶語晴眼睛亮了，她想到了一個主意。
如果真像肖凡吹噓的那樣，姬青青愛上他了，那還真關聶語晴的事，這很可能是個很好的契機，很合適的切入點。
姬青青這個遊戲人物是聶語晴挾帶的私貨，是她用於實驗智能化人格在真實場景中的行爲模式，如果能夠合理掌控，對歷史和人類，對科技和宇宙的探索，對自然和演化的內核原理，那帶來的研究成果不僅是跨時代的，甚至是跨越當前文明的
從此聶語晴就將成爲一代偉人，空前絕後的科學巨人，畢竟超腦的建立，她也參與其中，她也功不可沒。
但這件事極爲敏感，人工智能替代人腦這個設想，早已出現過一百多年，一百多年前的哲人或者科學家，都已經預見了它的危險性，各種電影、小說、劇本的內容雖危言聳聽，但也符合常理和邏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