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魔道之遊戲人生 >七八八、無期流浪(23)
    向六龍灣、台州港這兩座海外島嶼移民的東國民衆越漸增多,隨着天道公司由開始樂於接納的歡迎姿態,逐漸變得態度曖昧,行動刻意遲緩,社會生態體系的營造,需要各方各面長時間的努力,亂世對人心的安撫尤爲關鍵,而人這個基本載體,無疑纔是資源體系裏的重之重。請()

    但移民者初來乍到,最直觀的需求,是一張張嗷嗷待哺的嘴,口糧嚼穀是必須優先得到滿足的。從長遠看,人的確是最重要的資源,他們可以從事生產,進行民生物資的往來和基礎建設的開展,可以帶動消費,營造繁榮,所以經典經濟學裏有個詞叫“人口紅利”,說的是人以建立人羣的重要作用。

    但大規模人潮往某地一涌而入,造成的短期糧食危機,成了一個亟待解決的難題。

    壓力驟增之下,六龍灣跟台州港兩方面經過反覆磋商,決定將每日分別遣往海岸端的三艘客輪,改成分別派出一艘,後來更形壓縮,變成每隔一天出一艘,兩座海島輪換遣出客輪。畢竟從名義,這兩座一大一小的海島政權,均已歸順在天使當鋪的麾下。

    東國地域廣袤,由洲境海洋分割出的陸地面積有三大塊,下轄五十一個省份,以行省軍區爲核心,各地也紛紛實施軍管,扼守關卡,收束管,發動勞力,從事種植和養殖這些基本民生物資的供給端,發行形怪狀的代金券,或以物易物,號召集會、動員會等刺激轄區地方政權的貿易流通。

    但在起初階段,這個規模實在大不到哪裏去,算軍區佔地爲王,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設立區劃,也僅處在萌芽狀態,由於省境地域面積相當不小,全國的教育體系已處在癱瘓狀態,交通、醫療這兩項基礎設施難以惠及整個行省範圍,實業創建和經銷服務等營商環境無從談起,地方福利機制亟待建成,物資的重新配置有望完善。

    民衆結伴遠行尋找生機,纔是舉國動盪的主流現象,當生存權遭到威脅,人們終於揭開了創疤,撕掉了體面,走街串巷地進行掠奪和發掘,求生的本能迫使人們拋妻棄子,遠走他鄉之輩不勝枚舉,這條路走出去,遠的高達萬里,近的也在數百公里以外。

    亂世的到來必然引發劫匪處處,山頭林立,錢貓碰到劫掠者被飽打一通,只是舉國亂象的冰山一角罷了。

    揮汗如雨的礦山下,春懷樓一屁股跌坐在砂地,這一次再也沒能爬起來,他試了幾次都沒能起身,五秒後便睡着了,睡到凌晨時分被露水的寒意打醒,有工友從他躺倒處經過時,倒也無人惡意踩踏他的身體,整座景山已然陷入一片靜謐,無法撥打電話的手機顯示,已是夜間一點多。

    大睜着雙眼,看着滿天的星輝,初夏將臨,冷是不怎麼冷的,感覺臉溼溼的,他仔細擦了擦,手心一片溼滑腥膩,不知是眼角不經意流淌的淚水,還是午夜露水過重。

    春懷樓搖搖擺擺走回家,搬運的工作幹到途便停下,既沒人來催喚他,以他當時的狀態,多半也催喚不醒他,但這一天的酬勞拿不到手了,這個時間,連發放酬勞的桌椅都全然撤走了。

    那是幾張面值不等的代金券,可以購入三斤大米加幾顆小西紅柿,或者拆換成一袋巴掌大的麪包,足夠他跟妻子一天的食糧。

    春懷樓不知怎樣去面對妻子……

    在危境來臨之前,他跟絕大多數民衆的設想類似,這個偉大國度無論如何不會進入難以收拾的局面,秩序早晚會恢復,和諧和理智終究要回歸。

    然而到了此時,他無數次懊悔沒有率先聯絡楊燁。當初急於搶購物資,屯積糧食,給容裏放滿清水,連魔道都顧不了,誰知忽然遭遇大崩塌,互聯、無線電話管全然垮塌,這再想聯繫此前的朋友,也完全聯繫不了。

    在春懷樓對楊燁的認識,無論局面壞到何等地步,人類都面臨餓死的窘境,楊燁這種人肯定也能活得滋潤,他總會尋找到最佳的生機。當初春懷樓這麼想的時候未帶鄙夷之意,如今再重複想起,更是充滿了嚮往。

    只要阿火還在,他必然能幫到我!

    這已經變成了一種信仰,是春懷樓跟妻子相依爲命的唯一依仗!

    梨子傻乎乎的根本指不;錢貓大氣而重情,但失之不夠狡詐,待人過於真誠;狂暴豬倒頗爲穩健,但也僅此而已,亂世生存,穩是不夠的,還得夠狠纔行。至於炎神那個小年輕,春懷樓卻是不大看得眼,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唯利是圖,在亂世闖蕩的存活率可能遠遠高過這幫老大哥。

    人當面臨極端環境,首先想到的無非愛人子女父母,春懷樓的想法則有點多,他這邊父母依然健在,妻子那邊的父母雖然早年離異各自成立家庭,但好歹逢年過節還都有些聯絡,這在春懷樓看來,都是作爲他的責任而存在。

    可只有面臨這種窘迫的處境才能明白,自己的肩膀實在窄了點,根本擔負不起如此重壓。

    下午累到趴下,如果一跤摔倒此死去,也一了百了了。

    春懷樓不禁想到,白眼一翻,這個世界從此與你無關。也許真的一切都解脫了,面臨這樣的世界,如此絕望的生活,委實毫無期盼的未來,自己生性的膽怯、懦弱,活得毫無尊嚴,連最憐愛的妻子都養不活……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人,他覺得自己是很懂得照顧別人的人,小他五歲的美貌妻子當初與他相戀時久,繼而願意嫁給他,也是看了他這一點,他總是會把方方面面都照顧得很全面,讓他人得到舒適的交往體驗,是春懷樓特別自足的一項優點,他自己都清楚,這真的是人格優勢。

    於是他跌跌撞撞回到家,開啓屋門之際帶出了一股輕悠的流風,一張薄薄的信紙飄落地面,春懷樓彎腰撿起。

    也許這樣的結局並未出乎他的預料,但仍然令他爲之暴怒,這是成年之後剋制多年的暴怒,他顯然不是個易於暴怒的人。

    妻子的留書寫的很清楚,她所在的貨棧老闆願意收留他,會爲她提供美味的食糧和二十四小時熱水,她不必再去四處尋找工作,在形形色色的飢渴眼神,惴惴不安地打發難熬的時光。

    所以她走了,沒有抱歉,沒有相會之期的約定,只有事件本身平淡的陳述,刺眼的陳述。

    “可你是我的老婆!你不是他的!”

    凌晨空曠的居民公寓樓道,驟然響起一聲野獸般的嘶喊,紙屑雪片般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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