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疑問句,可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仿若這件事,他剛剛得知,可神態裏,又有着那麼一絲的勉強的正視。
君輕塵知道,那是叱吒六界的超強者對於一個弱者的正視。
然這種正視,若在平時,尚能接受,可當他們因她而站在對立面時,便足以壓垮他一向堅固的防禦堡壘。
妖狐的強大,是人盡皆知的,也是旁人望塵莫及的。
這世上不公平的事有很多,但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因那生來強大的力量,便停滯不前。
他也曾想過將這個人超越,可這份心情,卻從來不是因錦兒。
感情,從來不是以實力來決定所有權的。
“正是。”兩個字,不卑不亢。
宮離澈道:“她在哪兒。”
她在哪兒。
他找過了很多地方,可是都沒有發現她的蹤影。
她像是在他面前,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君輕塵目光驀地閃了一下。
原本他只以爲她倉皇離開是爲了見妖狐,現在看來,是在躲避嗎
“便是我告訴你,你也找不到不是嗎”君輕塵淡淡的開口,卻是不再與宮離澈多言,緩步離開。
宮離澈站在原地,滿城燈火,滿江碎蓮,他卻全無欣賞的心情。
他不知道若是她再不出現,自己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可只要她出現,就好了。
遠處,昏暗的巷子內。
雲錦繡靠着牆,緩緩的滑坐在地。
月光明朗,靜靜的隨着楚河流淌,順着她的方向,一擡睫便能看到他蕭瑟的身影,可她卻沒有勇氣,擡起頭來看一眼。
她蜷縮在黑暗的巷子裏,抱緊了膝蓋,頭埋在臂彎裏,指甲深深的摳進了肉裏。
或者,她應該感謝司音的神隱玉,否則,她連一個逃兵都做不了。
人心,有的時候比想象的要堅強,也比想象的要軟弱。
她說了那樣的話,他爲何還會出現難道不應該是,形同陌路嗎
楚河河畔,人影漸漸稀疏,蓮燈堆簇着涌向了遠方,緩緩的消失在墨藍色的深夜。
“阿寶,你偷偷摸摸的許的什麼願望啊”楚天真賊兮兮的碰了阿寶一下,笑鬧。
阿寶驀地鬧了個大紅臉:“我我只是給、給大家祈福”
“切,給大家祈福你臉紅什麼啊不會是心上人吧”楚天真大驚小怪。
“別、別胡說天真”阿寶結巴着直跺腳,擡手就去撓她。
“哈哈西施姐、貂蟬姐,阿寶有心上人啦”楚天真高聲開口。
遠處傳來賽西施她們的笑聲。
阿寶連忙捂住楚天真的嘴,急急道:“天、天真別鬧了”
兩個人笑鬧着從巷子前跑過,夏辛野無語的提醒:“都跑慢點,下心落水啊”說罷暗自嘀咕,“女孩子真是難纏啊”
更多的身影匆匆的從巷子口經過,然卻無一人發現巷子裏縮在一起的身影。
夜色漸深,月光漸明。
喧譁吵鬧的聲音越來越的弱了下去,到最後,只剩下楚河的水靜靜的流淌着。
君輕塵靠在巷子外的牆壁上,看着澄淨的沒有一顆星子的夜空,開口:“他走了。”
巷子裏的身影輕輕顫了一下。
“明日啓程前往九州學院。”他微微偏首,向着巷子
裏的方向,“今晚早休息,可好。”
她埋首在膝蓋裏,是他未見過的脆弱。
錦兒也會脆弱,卻是爲的那個人。
那個人,多麼幸運。
君輕塵擡步走到她面前,他頓了頓,從袋子內拿出藥膏,將她的手拉開,而後蹲下身子,沉默不語的擦着她被指甲刺破的掌心。
雲錦繡道:“抱歉。”
“沒關係。”無論她說的什麼,都沒關係。
雲錦繡道:“多謝。”
“我收下。”他能要的,也只有她的感謝。
雲錦繡將手收回,“不必塗了,會自愈的。”
她靠着牆站起了身,大約是坐的久了,全身冷冰的沒有一絲的溫度。
他亦站起了身,在這狹窄的巷子裏,在這避着月光的昏暗長道里,他很想給她一個擁抱,想要讓她明白,無論她的路有多艱難,他都會伴在她身邊。
可是,他只能這樣隔着半尺的距離站着,看着,不能逾越。
他覺得心痛,痛徹心扉卻又無可奈何。
雲錦繡微微偏首,看着已經空曠的河畔,低緩道:“走吧。”
她也不知道未來的路該怎麼走,就這麼一路向前吧。
楚殿。
楚喬站在院子裏,看着站在屋頂上吹了一晚上冷風的城主開口道:“夢尋,該休息了。”
楚夢尋低頭看了他一眼,身形一掠,落下地面,淡淡道:“去讓小廚房熬些薑湯送過去。”
楚喬一愣,送過去,送哪去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委實叫人難猜的狠。
“那美姬姑娘是該喝點薑湯暖暖身子,夜寒露重的,被丟在那個地方,委實可憐。”楚喬不由開口。
那日美姬跑去大鬧四方閣,回來後,被楚夢尋強行灌了大劑量安神湯,竟然到現在都沒醒過來。
無量老祖明裏暗裏的給他說好幾次了,可跟他說有什麼用,做主的還不是楚夢尋
楚夢尋步子一頓,驀地看了楚喬一眼,“喬叔,你今年幾庚了”
“突然問這個做什麼再過兩年便是而立之年。”楚喬不由感嘆歲月不饒人。
楚夢尋道:“人還未老心卻已老。送四方閣”
楚喬:“”
四方閣。
看到雲錦繡回來,雲江放下手裏的茶盞,開口道:“錦繡,怎得送燈送的這般晚。”
君輕塵看了雲錦繡一眼道:“雲伯伯,是我來了興致多送了幾個,耽擱了時間。”
對於君輕塵,雲江是打心眼裏喜歡的,聞言笑道:“輕塵,明日你便要前往九州學院了,還是快去早些休息吧。”
君輕塵這纔想起,雲江似還不知道錦繡也要去九州學院的事。
“爹,明日,我同他們一起前往九州學院。”雲錦繡看向雲江,開口。
雲江大喫一驚:“什麼錦繡,那無量三番五次的阻你,你怎的還要去”
這可不像錦繡的性格啊。
雖說九州學院都學到很多的東西,可如果學院有意阻撓,錦繡受委屈不說,也很難學到真東西。
雲錦繡道:“我是以”
“錦兒是以我妹妹的身份隨我入學,雲伯伯莫要擔心。”雲錦繡話還未說完,便被君輕塵打斷。
雲江面色驀地抽搐。
感情君凡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那個“女兒”是他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