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薇不知爲何,眼眶一紅,卻未回身,有些兇道:“趕緊起牀,學院那個叫夕瑤的丫頭找你好幾次了。”
說着,便匆匆的邁出門去。
君輕塵看着手中的醒酒丹,良久目光微黯,將醒酒丹放入口中,這才起身。
*
與君輕塵不同,雲錦繡到四方閣的時候,楚夢尋已經在做公務了。
聽到腳步聲,他擡起眼皮來看了她一眼,旋即使了個眼色讓她坐。
雲錦繡道:“看來沒事。”
“悅薇姐的醒酒湯,效果不錯。”楚夢尋開口。
雲錦繡道:“掌事來過嗎”
楚夢尋將新的密信打開,邊看邊道:“他們前往禁古了,通知我們三天後在禁古外圍集合。”
雲錦繡不由想起幻境內那一對神祕男女,月關將九州島的人都帶來,恐怕正是爲了解開那封印而來。
隱隱的,雲錦繡竟然不希望那封印被解開了,這感覺來的毫無緣由。
雲錦繡“嗯”了一聲,淡淡道:“既然你無事,我去忙了。”
楚夢尋看了她一眼:“小心沉曄。”
雲錦繡步子一頓,看他:“你也知道了”
“我的人一直守在崑崙血印,可自始至終都未曾發現血印有被損毀的跡象,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他自己逃出的,一個是被月關放出來的。”
“你懷疑哪個”雲錦繡目光微斂。
“後者。”楚夢尋將密信隨手燒了,淡淡的煙火氣,轉瞬便消散開來,“至於目的,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雲錦繡點頭道:“這一次,我倒覺得,沉曄不是衝我而來。”
之前雖然他的話陰陽怪氣,令人渾身不舒服,可她的直覺一向比較準。
她更懷疑,月關將沉曄放出來,是抱着其他的目的。
當然,月關心思似海,眼下他的目的,實在難以輕易猜度。
“但願吧。”楚夢尋開口,“沒事的話,你可以走了。”
雲錦繡:“”
*
星河。
氣氛微凝。
雲江與宮離澈面對面的坐着。
他的神經有些緊繃,這便越發顯得面色嚴肅。
宮離澈倒是平靜的很,隨手倒了茶,往雲江面前一推道:“岳父大人有話便說吧。”
岳父大人
雲江明顯的感覺自己的面色抽了抽。
“你怎麼稱呼”雲江清了清嗓子,端起茶來,喝了一口。
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茶,入口醇香,回味幽長。
雲江覺得那味道讓自己一下有些飄飄欲仙了,乃至於讓緊繃的神經都放鬆了幾分。
“宮離澈。”宮離澈擡睫看了他一眼,“茶的味道如何”
雲江下意識道:“好茶。”
宮離澈道:“這茶名爲雲中雪,五萬年才能發出一枝芽,若是錯過了嫩芽期,便只能再等十萬年了。”
雲江目瞪口呆,這麼看似不起眼的一杯茶,居然來頭如此之大,“爲何要等十萬年”
宮離澈勾脣笑道:“因其發芽後需五萬年開花,五萬年結果,結出的果子爲茶果,乃是神界極爲罕見的貢品。”
雲江正色道:“原來如此。”接着他又覺得哪裏不妥,
仔細一想,自己完全被這狐狸給帶着跑了,壓根忘了保持自己的嚴肅和苛刻
雲江將茶盞一放道:“我只問你,你爲何要接近我的女兒。”
宮離澈道:“她看起來比旁人美味。”
雲江抽搐:“果然是妖性不改,說,你是不是爲了喫掉我的女兒”
宮離澈驀地笑了。
他神態懶懶的,連語氣也帶着漫不經心:“我若是真想喫她,還用等到今日上古時期,本座一人對抗六界,尚能不敗,喫個人類,卻還非要娶進門纔敢動手不成”事實,也確實只敢娶進門纔敢喫啊,最好天天喫,夜夜喫。
雲江正色道:“你是妖族,可錦繡是人類,你可有想過,一旦她與你一起,面對的便是整個六界的仇家。她雖天賦不錯,可終歸無法與各界那些強大的存在相比,若是出了差池,對於錦繡來說,那便是滅頂之災”
宮離澈道:“嗯。”
“嗯是什麼意思你明知道如此,爲何還要來亂我女兒的心”雲江有些七竅生煙。
宮離澈道:“誰讓本座喜歡她呢。”
“你這是自私”雲江控訴。
宮離澈道:“感情不自私難道還要大公無私”
雲江:“”
“那麼岳父大人可願意對過世的岳母大人無私”宮離澈開口。
雲江張口結舌,轉而道:“只要她開心幸福,即便不是與我一起,我也能忍”
“本座不能忍”宮離澈微擡起下巴,“只要本座想要得到的,是絕對不會罷手的。”
“你你這分明是仗勢欺人”雲江瞪圓了眼睛。
宮離澈勾脣笑道:“沒辦法,誰讓本座六界最強呢想要跟本座爭,那便先打敗本座好了。”
雲江:“”
宮離澈笑道:“即便與六界爲敵,可只要本座在,便足以讓六界臣服。本座活着,她必會無憂,本座死了她亦無憂。”
沉默。
雲江陷入巨大的沉默。
不可否認,這狐狸說的都是事實。
可就算他能保錦繡無憂,可卻無法保她不受流言蜚語的傷害。
然這個理由,甚至連他自己都很難說服。
“不過本座沒有多少時間了。”宮離澈開口。
正在沉默中的雲江有些回不過神,卻還是擡起頭來盯着宮離澈:“什麼”
宮離澈道:“最多十日,本座大約會徹底消失。”
雲江的面色緩緩的變了。
宮離澈道:“本座將畢生妖力凝化,融入她的身體,若她遇到無法抵禦的危險,妖力必會護她無憂。本座離開前,會將她的記憶裏關於本座的部分完全封存,讓她不念不想不痛不傷,只望岳父大人能夠將她好生照料。”
雲江已完全的說不出話來。
他實在難以想象,妖狐竟然只有不到十日的壽命
他在開玩笑
上古大戰都不能將他擊敗,爲何突然的,便命不久矣
“離澈,你莫不是遇到了什麼事”雲江面色不定的開口。
宮離澈懶懶笑道:“命數將近而已。”
雲江深吸了一口氣:“錦繡可知道”
“她不知,也莫要讓她知道了。”宮離澈目光看向遠處,“本座恨不得讓她記我一輩子,可又想讓她徹底忘了,真是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