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屏住呼吸 >心裏還是難以捨得下他(一)
    明天就過年了,服裝店也放了三天的假,到年初三的才上班,恰好今天又輪到自己休息,所以在喫過午飯後,江琳就想帶着媽媽跟兒子出去街上逛逛。這五年多來,一直都是媽媽在幫自己領着兒子,和自己共同支撐着這一段艱難異常的日子,好些時候想想要是沒有母親來幫自己帶着小俊的話,江琳都不敢想象單自己一個人又要上班掙錢養活母子兩,又要照管兒子的日子會有多難多狼狽。過年了,一年到頭都沒給母親買過新衣裳,哥哥嫂嫂因爲記恨着老孃只顧着來幫妹妹帶兒子,很少去管過她的親孫子的過分偏心,也已經好幾年都不興給老母親買新衣服新褲子了,零花錢更是從來沒有過i給過一分一文,媽媽一年四季到頭都是穿舊的衣裳褲子,要麼就是穿那些她那個老姐姐穿剩了不要的淘汰衣物。所以自己再難也該趁過年的時候去給媽媽買件新衣服穿,還有就是小俊也有半年沒有給他買過新衣服和新玩具了,也得給他買上一點。至於自己嘛就算了,反正天天上班穿的都是工作服,去年買的幾套衣裙也還有點新,買不買都一樣,省着點錢,明天早上多去農貿市場裏買點好喫的菜,再去超市裏買點糖果飲料回來,一家祖孫三個好好過一個豐盛的年。前兩天哥哥倒是假把意思雲南方言裏假惺惺的意思地來她上班的地方跟她說過讓她領着小俊回去他們家過年,但是想想和母親一起去了哥哥嫂嫂家,怕也只會是去瞧嫂嫂那塊做臉做色的屁股臉,喫一肚子的賬氣回來,還不如不去的好。所以她當場就拒絕了哥哥的假好心,說她會讓自己還有老母親,跟自己的兒子小俊把年過好的,讓哥哥就不消cao心了。

    江琳給兒子換好衣裳,抱了兒子,自己的包則是讓母親幫拿着,祖孫三人打開門正準備外出時,卻看見小俊他奶奶拎着個半新不舊的上面還用剪刀剪了個小口子的蛇皮口袋和一個塑料袋站在門外。“媽,你怎麼來了”儘管幾年前她那個忘恩負義的毒良心兒子在把自己的肚子弄大以後,且只差着七八天就要結婚了,都還把挺着個大肚子的自己扔下了,跑去浙江找那個富婆網友去了,讓自己一想起來就恨不能追到浙江去用刀宰了他把他的心挖出來看看他的心肝是不是跟煤炭一樣的黑。但是他媽媽在她生了兒子的那一個多月中,忍受着自己老媽的冷臉和塞言倒語的咒罵跟挖苦數落,不時地擦擦眼淚,又繼續盡心盡力地照顧着自己,直到自己出了月子,能正常地洗衣做飯且可以去上班了,方纔離開自己租的房子回到她那間快要倒塌的小偏廈裏接着過她孤苦無依的日子。而且這幾年來也會每隔一兩個星期就會來看看她孫子和自己這個始終未能做得成她兒媳婦,但在她心裏卻一直都把自己當成了親親的兒媳婦和親女兒來對待的“準兒媳”。雖已是六十二三歲的老人了,可是爲了生存,如今也還種着五分田和兩塊小菜地,每年還要養兩三頭豬和十多隻雞的這個不是婆婆卻比婆婆還好,近似於親媽的老人每次來總會給自己和小俊拎一些她自個種的小菜,要麼是三五十個贊下來的土雞蛋帶着來給她孫子喫,甚至於每個月都要把她從牙縫裏省出來的錢拿個五十或者一百來給小俊,而她老人家呢平常很難得買一頓肉來喫不說,就連病了都捨不得去醫院裏看病輸液,只是隨便買點藥來吃了撐着。記得大前年她病了半個多月,到最後連牀都下不來了,還是住在她隔壁的一個老人來趕街的時候特意跑到新華書店來跟江琳說,然後江琳硬喊着她去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的院。因爲一直都感念着這個老人對自己的好,所以江琳歷來都是喊她“媽媽”,哪怕每次都會招來親生母親的訓斥和冷眼。

    聽見江琳不顧其母就在身後,依然堅持着喊了自個一聲媽,老人的眼眶一下就紅了,“哎,這不是要過年了麼,我這個老沒用的東西也有不起哪樣好東西拿來給你和我小孫子,就想着把我養的老母雞拿一個來給你們過年的時候燉了喫,另外呢還拿了幾個毛芋頭,兩個香芋,兩棵小白菜還有三四棵香青筍,你莫嫌醜不好。還有就是我歲數也大了,也幹不動多少活計了,今年那五分田我才栽了兩水茬白菜,賣了四五千塊錢,前段時間把養了一年的那對大肥豬賣了以後,又去買了四個小豬和三十個雞來養着,手裏頭也沒剩幾文錢了,但是呢我想着要過年了,再難再省我還是要給我小孫子一點壓歲錢,這五百塊錢你替小俊收着,他想要哪樣麼你就拿着去給他買。”

    江琳把老人讓進了家,也沒去顧及母親的冷嘴溼臉和一點也不待見小俊他奶奶de厭煩模樣,忙着給老人倒水拿蘋果,無論老人怎麼說死說活都不接老人遞給她的那五百塊錢,後來見老人哭了,江琳才紅着眼睛接過了錢。陪着老人在家裏坐了一會兒,四人一同出門,江琳非要拽着老人和她們一起逛街,左說右勸的堅持着給老人買了一件款式洋氣的棉衣和一雙軟和點的裏頭還帶着絨毛的真皮鞋子,雖然花了她六百多七百不到點,但江琳一點都不覺得心疼,而且趁着老人去試衣服的時候,替老人抱着脫下來的衣服的她,還把那五百塊錢又塞回了老人用毛線編織的那個小錢包裏。之所以會對這個不是婆婆的婆婆這麼好,除了感念着老人待她千萬般的好以外,最重要的也可能是心裏還在想着老人那個忘恩絕意的兒子吧這麼些年了,一直沒有真正地把他從心底剔除,也並不是還愛着他,難以乾淨地舍忘掉他也只是因爲他再怎麼說都是自己兒子的親生父親,一看見兒子的那張臉就能想起他的模樣。對他難捨的另一原因還有他畢竟是自己第一個愛上的,且也是佔有了自己身子的第一個男人,又怎能說舍就能完全的舍丟完呢

    阿極要娶第二個媳婦了,作爲一個離了婚還帶着個五歲的女兒的二茬子男人還能娶到一個從未結過婚也沒生過娃娃的女孩,當然是件值得炫耀的事。看看天底下多少離了再娶的男人,或是財力不濟的夥子,有誰在娶一個二婚婆娘的時候,敢這麼高調,敢這樣去宣講得沸沸揚揚的百分之九十八的再婚男人和再婚婆娘,不管雙方帶沒帶着孩子另娶再嫁,結個婚辦個喜宴都小心低調得很,就像做賊一樣,生怕知道的人太多了,笑話他們“不過是兩個老er婚男女搬搬攏在一起過日子,有什麼值得高逼興的”所以結二茬子婚的離異男女,大多都只是去扯個結婚證然後小範圍地在家裏或者一般的小飯店裏頭悄悄擺個兩三桌,讓最近密的親人摯友曉得他們已經結婚了,可以合理合法的在一起生活,在一起睡覺的事就行了。有的二婚男女甚至於連酒席都不擺,領了證就搬到一起過了。哪裏敢像阿極這樣的張揚,就怕別人不知道他又要討第二個媳婦了似的,結婚的黃道吉日一定下來就開始廣發請帖了,凡是該請到的和腦子裏想得到的遠親近戚,熟識近友,有的哪怕只是才見過一兩次面,喝過一兩回酒,完全還不能稱作朋友的半熟人,他都一一下了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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