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袁大人,你這是不想配合本官嘍”
“不是,不是,不是的謝大人實在是,下官,下官也有難處啊”
剛剛他看着上首坐着的人踱步而來,對方邁出的那一步步,彷彿都跟踏在了他的心坎上了一般。
直到此刻,袁縣令才深深的明白,原來自己打心底裏看不上這個的宦官,真就如傳言中所說的那樣,是個狠辣的角色
也難怪他會得二公子的青睞,也難怪這些年來,二公子在他的幫助下做了不少的大事,發展到如今,每年從下頭收繳稅銀錢糧的大事,也都落入了這位二公子手裏,可見這位上頭的安王,眼下是如何看中這二公子的了。
不知爲何,明明不想軟下自己骨頭的袁縣令,在看着步步逼近,渾身溢滿煞氣與血腥味的這位謝大公公時,他令害怕了。
因爲害怕,這位縣令大人,哪裏還有剛纔在書房中的架勢哪裏還顧得上剛纔自己心裏,對面前閹人的不屑
他看着謝長宗,袁縣令嘴裏急切的辯解着。
“謝公公,不是下官不努力,實在了下官也沒有辦法啊如今下官治下的鹿陽縣,不僅是田產房丁等各項稅收提高了不說,便是百姓們的進城稅,下官也早已提高了兩倍之多可即便是這樣,上頭今年要求的稅銀糧食,下官也實在是湊不齊啊謝公公,百姓們也苦啊”
是啊,百姓們也苦啊
以往人頭丁稅,一年一人交一百文,如今一人一年卻是三百文之多,便是連那尚且還在肚子裏的未出世嬰孩,這個丁稅也是免不掉的。
除此之外,房產契稅提高了也就罷了,頂多是他轄下無人買房置地罷了,可眼下連田地稅也提高了三成,以前百姓們的土地,通過一年辛勤的耕種,交四成還能得六成以溫飽。
可隨着安王下令,他治下的兩府稅收增加開始後,這賦稅一年比一年重,一年比一年多,增長到今日,百姓們辛勞一年,拿到手的糧食卻只有可憐的三成。
區區三成的糧食,老百姓們還得祈求風調雨順,不出天災人禍,即便是這樣,百姓們哪怕日日喝稀粥加野菜,也只夠勉強活過寒冷的冬季,苦啊
再說那直接漲到每人三十文的高昂進城稅;
漲到每個攤位繳納的,每日一百文的攤位費;
漲到每家店鋪,按大小每月繳納的營業稅等等;
這些就直接就導致了,根本沒人再敢輕易進縣城來了,沒有了人流,就預示着沒有生意,沒有了生意,就預示着稅銀收不上來,這就是一個惡性的循環。
說白了,他真的是盡力了,這稅收,真的已經是徵無可徵了啊
再說了,那些家裏有背景,身上有功名的人,哪家那戶下頭沒有可免稅的產業田地
對於這些人,他這個做縣令的,自然得響應安王殿下的號令,根本無法徵收這類人羣的稅收
說來說去,苦的始終都是最底層的老百姓
袁縣令苦哈哈的辯解着,謝長宗聽着聽着就連連冷笑。
他想要活的好,想要繼續往高處爬,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必須辦好二爺派給他的每一件差事。
所以這些解釋在謝長宗聽來,他都覺得好笑。
百姓苦,幹他何事他這個縣令難,又幹他何事
他只知道,自己應該收到手的錢糧,眼前的人,必須一個子都不能少的交給他
沒有收齊這些,他回了府城後如何跟二爺交代
沒有足夠的錢糧,二爺又如何跟王爺交代
沒有足夠的底氣,王爺如何實現自己的抱負,如何去平定南方各個亂臣賊子
又如何能實現統一南地實現名正言順的趕現帝下臺,自己登基爲帝的夢想實現將來收復北地,真正一統江山的夢想
王爺的夢想不能實現,二爺的夢想就不能實現
二爺的夢想不能實現,那他謝長宗的夢想又如何實現
所以說,一切阻止他實現夢想,阻止他成爲人上人後報仇雪恥的人,都是他的敵人
聽着面前的袁縣令喊苦哭窮,謝長宗不耐煩的走回主位上坐下,嫌棄的曲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終是忍不住的呵斥。
“好了袁大人,本特使不是來聽你哭訴的,本特使領了王爺的命令而來,只爲收繳錢糧,別的我不想聽,也不願意聽”
“謝公公,特使大人不是下官不盡心盡力,實在是百姓們已經是徵無可徵,下官,下官總不能去收那些,王爺金口玉言指定了的,根本無需交稅的讀書人,或者是那些世家豪強吧”
“讀書人世家豪強呵呵袁大人,你可不要蒙我,你區區一個鹿陽縣,能有多少免稅的讀書人又能有多少,有後臺支撐的世家豪強怕不是你拿這些在做藉口,故意不交齊銀糧吧啊”
謝長宗冷笑着翹起二郎腿,一邊說着話,一邊還故意伸手彈了彈,覆在腿上的外袍上,那並不存在的灰塵。
“不是的特使大人下官的心蒼天可鑑啊下官豈敢欺瞞大人,大人若是不信,下官可以把記錄在案的花名冊拿上來,大人大可親自驗看,下官絕無虛言啊大人”
袁縣令這會是真的怕了,已然收起了剛纔心裏對宦官的輕視。
明明他剛剛還一口一個謝公公的稱呼,在謝長宗自稱了本特使,再被謝長宗找了茬之後,這位袁縣令很有眼力見的,再也不敢稱呼那什麼謝公公了,而是很上道的稱其爲謝大人了。
人啊,都很現實啊
哪怕這個人心裏,尚且還遺留着些許的良善,卻也始終敵不過現實的殘忍。
“哦花名冊那你且拿來給本官看看吧。”
他倒是想親自驗看一下,這區區一個鹿陽縣,還能有多少的書生,多少的世家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