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死去活來的愛 >第二十一章 打穀場上
    雖然並沒有喫早飯,但潘劍冬卻刻意撒了謊。還用力腆了腆肚皮,示意自個喫得都有點撐了。

    “劍冬,你可是俺親兄弟,咱不能跟哥撒謊。沒喫你可不能講吃了。”

    “我如何會跟哥哥撒謊呢是真的,我喫過了。天良哥你直接帶我去打穀場,接着回家、去上工就好。”

    “那俺就不再跟你客氣了,俺先送你去打穀場,等晌午俺收了工就去接你回俺家喫飯”

    兩人一路講着,華天良就把潘劍冬帶到了打穀場。

    潘劍冬當是肚子一點不餓,而是方纔聽見的消息,讓他感覺自個一點胃口都沒有了。在沒有得到豆豆給予自個的“最後判決”之前,他明白自個是很難喫得下飯去了

    當潘劍冬來到打穀場上時,那裏已經站了足有三四十號人。並且,還不斷的又有新的病人朝這裏聚攏來。

    他們當中,有自個來的,也有家人攙扶着來的,另有被人用小推車推着,或者用門板擡着來的。不過,看起來,全是一色的窮苦人,從他們破舊的穿着中,就可以得出如此的結論。

    潘劍冬一見如此多的病人,馬上來了精神。由於豆豆不來接自個,刻意逃避自個而激發的煩悶情緒,也被面前的美滿給排擠到了第二位。

    他把藥品和各種醫藥器具放在華天良提前爲自個準備好的小桌子上。白大褂和手套、口罩也穿戴整齊,接着,極莊嚴地,端坐到桌子後面的方椅上。

    回國以後,潘劍冬第一次看見如此一大羣病人。他的內心是既激動,又興奮,甚至還少有的激發了那麼一點恐懼。他在內心忍不住笑話自個:潘劍冬呀潘劍冬,難怪人們都講鐮刀不用會生鏽,原來總是不能像模像樣的給病人看病,你這位從國外留學回來的醫生,也會像小孩子考試一樣怯了場。

    病號當中,有幾個年輕氣壯的,一見醫生坐下了,診治馬上就可以開始了,就一轟而上,擠到了悉數病號的最前面。

    爲了爭到一個更靠前的地方,他們還互相推搡起來。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大有個個都想排第一的架勢。

    “各位彆着急,一個一個排好隊,慢慢來,慢慢看,我保證各位都能看上病,只要另有個病人沒排上隊,我就不會走”纔剛坐定的潘劍冬,一見各位爭搶地方,就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着各位做着保持冷靜的姿勢,極認真地囑咐道。

    分散在後面的老弱重病號,聽了潘劍冬的話,都很開心。他們原本就爭不過這些年輕人,只要確準辛辛苦苦從自家來到這打穀場上,能真的把自個的病給看上,他們就滿足了。

    排在前面的幾個年輕後生,卻並沒有把潘劍冬的話完全放在心上。他們還在爲給自個爭取一個更好的地方努力着。

    “人家大夫都發了話了,你們幾個幹嗎還不聽”一個熟悉的,令潘劍冬深深期待的女性聲音適時的響起。潘劍冬的內心一震,眼睛也旋即閃爍着一種異樣的光茫。他循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豆豆就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只見她換了一身淺藍色的粗布衣裳,上面佈滿白色的小碎花。微黑的臉上透着一絲紅暈。瑪瑙一般的大眼睛,依然是那麼充滿神采,只是當看向潘劍冬所在的方向。原本一側長一側短的頭髮,由於頭瘡恢復得越來越好的緣故,顯得長度越來越靠近了。

    向着排隊的人羣走過來時,豆豆的右手邊,還攙服着一位六七十歲的老大娘。看起來,這位老大娘的左手一直在虛晃,走起路來,左腿也是一瘸一拐的。潘劍冬一見,就可以判定老人是一位腦栓塞後遺症的病人。

    他一面迎上前去,從另一側攙服起老大娘,一面很熱情地對着豆豆打招呼:“豆豆,你過來啦”

    豆豆卻完全不買潘劍冬的帳,刻意繼續把眼睛看向旁側,躲避開潘劍冬詢問的目光。連那聲親切的“劍冬哥”都沒喊,只是輕輕地用鼻音“嗯”了一聲。

    潘劍冬還想再講點什麼,並期待着能從豆豆的臉上發現點什麼,可是她的冷漠讓他閉了嘴。此時此刻,爲了不引起豆豆對自個更大的誤會,他也跟着一同選擇了沉默。

    “你們也都明白,人家潘大夫是來給你們義診的,不要我們錢,又是一大早就從城裏大老遠來到咱家門口,都是一個村的鄉親,你們連個你讓我,我讓你的規矩都不講,這不是刻意令人家睢不起咱農村人嗎”走到幾個爭搶地方的年輕人跟前,豆豆又對他們莊嚴其事地發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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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豆豆,你講的對,是咱錯了,咱聽你的,一個一個排好隊還不成嗎”其中的一個年輕人,被豆豆如此一講,臉脹得紅紅的,摸着自個的禿腦殼,羞愧地講道。

    “是啊,咱其實也不是那麼差勁兒。你又不是不明白,我們一會兒都得去華家桂家上工。也是怕耽誤了時間,又要挨華家桂的罰。今兒扣明兒扣的,扣來扣去,一家子一天的嚼穀講沒就又沒了。趕早不趕晚,要是跟那些老弱病殘似的,啥事沒有,咱纔不出這個洋相,讓城裏來的大夫笑話咱呢”另一個年輕人則訕笑給各位解釋。

    還沒等豆豆講話,潘劍冬倒先開口了,“豆豆,既然這幾位兄弟得趕着去上工,那我就抓緊時間,給他們幾個加快速度看。你看,如何樣”

    “好了,好了,不用再在這出這個可憐勁兒了。天良哥不在,我哪怕你們的召集人。你們幾個就排前邊,這次一定得排好隊,一個一個來,誰也別跟誰爭了。”豆豆當正面答覆潘劍冬的話,而且還刻意裝作對他視而不見,倒是直接幫幾個年輕人佈置好看病的先後順序。用自個的實際行動作爲對潘劍冬提議的答覆。

    潘劍冬苦笑了一下。回到自個的座位上,坐下。

    豆豆的作爲讓他又一次想起了石梅。豆豆和石梅在他眼裏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一個無論自個待她怎樣,始終全是那麼溫柔的待自個,把最美的微笑送給自個,幾乎把自個卑微到塵埃裏去,依然對自個不離不棄。另一個呢剛還可以對自個熱情似火,似是深情款款,含情脈脈;一轉眼卻又冷若冰霜,把自個當成“仇人”一樣對待。

    只是,潘劍冬感覺豆豆越是對自個如此耍脾氣,他反倒越是被她吸引。

    他在給每一個病號看病的間隙,都會抽出就算是幾秒鐘時間向她投去關注的目光。

    看起來豆豆卻並沒有領情的意思。她顧我的把那些老弱病殘招集起來,由於有幾個耳朵不好使的,她還刻意提高了講話的聲調:“大爺、大娘、叔叔、嬸嬸、大哥、大嫂們,你們適才也聽見了,他們幾個年輕人,一會兒都得去華家桂家上工,咱就先讓他們把病看了。等他們看完了,你們再接着看。”

    “嗯,豆豆,你適才講他們幾個,咱聽見了。你如此佈置,咱沒意見。你跟天良全是好孩子,咱明白,只要是你們領着大夥辦的事,那是不會有錯的。”

    “那就謝謝各位對我跟天良哥的理解了。我再講兩句,等他們幾個年輕人走了,你們這些人,也依舊得有規矩。只是這規矩,要跟適才的按前後順序排隊變一變。”

    “變一變呀那也行,你就跟咱講吧,要如何個變法”

    “我們這些人再看病,要揀着重病號,年紀更長的,另有不能自理的先看,接着再依次往病輕一點兒的排,各位感覺如何樣”

    “行,豆豆,咱明白你想出來的法子肯定好,那咱就如此定,從重病號到輕病號。咱這也提前排着。”各位幾乎是異口同聲,答覆着豆豆的提問。

    “那就好,一會兒,我也要去上工了。過上個來小時,我大娘會過來給潘大夫送水喝,順便幫着你們排隊看病,各位可別忘了方纔定下的規矩。早看會兒晚看會兒你們也都互相多擔待着點,能讓各位把病看好,給潘大夫好好傳傳名是正事”

    “豆豆,你放心吧,有你給佈置得如此細緻,咱這出不了什麼亂子。”

    豆豆在表情動作上,一直對自個代答不理,但她把自個義診的每一個小細節都佈置得妥妥當當,這讓潘劍冬頗有幾分失落的內心,增添了幾許溫暖。他在內心更加確信,就像天良哥講的那樣:豆豆的生氣、賭氣都是由於對自個太過看重的緣故。由於有希望,纔會有失望,失望越大,反應越激進,也講明瞭豆豆對自個的在乎越深。

    想到這裏,潘劍冬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懸着的心,也算又回到了肚子裏。

    “啦呀啦呀啦呀啦”正在豆豆準備離去,而潘劍冬也剛好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給病人診病中去時,就聽着一個粗拉拉且完全不在調上的聲音由遠而近地飄了過來。

    不單潘劍冬,在場的悉數人,都把目光轉向了那個方向。

    一身水洗綢做的衣裳,卻掩飾不住一張直愣愣表情的臉。跑過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華家桂家唯一的寶貝孩子傻聰慧。

    人人都明白他傻。可傻人也有自個的“聰明”。在找老婆、娶媳婦的問題上,聰慧就一直“聰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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