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用懋本人才具一般,他科舉一路順風,都是當時還在擔任首輔的申時行一手操辦,爲此,申時行還受到言官攻訐,由於沒有真憑實據,加萬曆皇帝的庇護,最後纔不了了之。
申用懋打小對父親充滿了敬佩,對於父親的眼光向來信服,對父親代他收徒或者欲招王興爲孫婿的決定當然不會有絲毫異議。
他順手把信遞給兒子申紹芳,申紹芳雙手接過,站立一旁細讀。
申用懋又問了申忠與王興在路的情況,申忠把王興救人的事說了一遍,申用懋對王興的善舉表示非常讚賞,然後打發申忠下去休息。
申忠走後,申紹芳已經看完祖父的信,對父親說道:“父親,這王興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爺爺對他是不是太高看了?我妹妹那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嫁給他呢?”
“芳兒,不要質疑你祖父的眼光。從他對你祖父的評價可以看出,這王興不是一般人。滿朝袞袞諸公,哪一個不是才高八斗的有識之士?你祖父致仕二十餘載,你見有哪一個給了你祖父正確評價?”
“他對祖父的評價確實振聾發聵,見解獨到。從祖父致仕以來的朝局形勢看,這個評價是非常準確的。祖父因此對他青睞有加,也可理解,收他爲徒我覺得有點過了,怎麼還要招他爲婿?我一想到我妹妹要嫁給一個鄉下小子,心裏接受不了。”申紹芳說道。
申用懋微微一笑,說道:“你是愛你妹妹太深,纔有酸溜溜的感覺。你不看你祖父還說人家王興不願意入朝爲官,不願意與腐朽的官場爲伍呢?”
“說的好像對於他來說,考取功名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誰知道他是不是繡花枕頭呢。”申紹芳自恃才學不低,再加從心底牴觸妹妹許人這樣的事,所以心裏不服。
“你祖父的決定誰能阻擋?我是不敢,要不你試試?”申用懋說道。
“我當然也不敢,但我得試試他,看他是不是有真才實學。要是光會花言巧語,拼着祖父責罵,我也要阻止一二。”
“那隨你。不過,不可過份,王興畢竟纔是童生,學問哪能跟你這進士相提並論?”
“是的,我當然有分寸,不會讓他太過難堪,再怎麼說,他是你的學生這一條,是不可能改變了。”
申用懋望着兒子年輕氣傲的臉,嘉許地點了點頭。
當晚,申用懋宿在妾室龐氏的房裏。
……
第二天,七月十八。
王興一夜好睡,一大早起了牀,想去晨練,想一想又作罷了,這不是在吳山,也沒有後世的公園可去,要是在大街跑步,還不讓人當神經病看啊。
王興洗漱完畢,帶着他們三個到街轉一圈,順便喫點早餐。
站立在北京街頭,王興自然而然地與後世的北京印象相較。
現世的北京城沒有高樓大廈,最高的也是二層樓房,也沒有寬廣的大街,沒有柏油路,沒有路燈,行人沒有腳步匆匆,現代的東西一點都沒有。
但,從人們悠閒的腳步看出,現世的北京人卻有着一種生存的適意,從包子鋪、綢緞莊、棉布店等店家叫賣聲,可以感受到濃郁的傳統化。
王興饒有興趣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賣糖葫蘆的,賣甜瓜的,捏麪人的,讓人感到新鮮,卻又那樣親切。
王興看了看後面跟着的三人,心裏一樂:“媽的,都是穿越鬼,誰也別笑話誰?不知道他們穿越前是否到過北京,或者根本是北京人?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知道作何感想?”
主僕四人在一個包子鋪坐下,每個吃了幾個包子,喝了一碗小米飯,心滿意足地回了客棧。
回到客房不久,王興聽申忠在外面說道:“王公子,少爺來了。”
王興連忙迎出去,見申忠在前,一個年輕人在後,站在門外。王興知道這個年輕人是申紹芳,連忙一輯到地,說道:“師兄安好。”
“師弟請起。”申紹芳一拱手,回了一禮,見王興起身,這才細細打量。
見王興身高五尺有餘,長身頎立,發如潑墨,目似深潭,麪皮黝黑,似有滄桑之感,想必是長途跋涉,飽受風霜之故。生得倒是一副好皮囊,風度氣質也不俗。申紹芳暗暗點頭,心說,人物氣質這一關在我這裏算是過了。
王興見申紹芳肆意打量自己,第一次見面這樣做,確實不大禮貌,但慮及申時行和申紹儀,也不以爲意,伸手讓他進房。
讓申紹芳在客位坐下,王興一拱手說道:“師兄,小弟不知師兄駕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哎,師弟,你不避風霜,不遠千里來京城爲我父祝壽,足感盛情,爲兄走幾步路親自來接,也是應當的。”申紹芳說道。
“小弟來給恩師祝壽,份所應當,勞動師兄大駕,小弟惶恐之至。”王興說道。
對答幾句,申紹芳滿意地點點頭。這王興知禮有分寸,言語得當,舉止不慌,態度不卑不亢,的確讓人感覺很舒服,渾無鄉下小子的粗鄙、拘謹。
這第二關也過了。
“師弟,家父家母已經在府裏等候,如無他事,咱這回府?”
“全憑師兄吩咐。”王興微一躬身答道。
申紹芳站起身來,伸手一讓,當先走出房門,王興緊緊跟在後面。
申忠連忙和李瑞、陳樹、洪林一起收拾行李,結了房錢,牽了馬,跟隨兩位主子,一路步行,往申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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