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衝着站在方子善屍身旁的萬一寧而去，全然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樹叢裏還有一個人。
江小寒看着萬一寧在人羣留下道道虛影，左衝右突，心無震驚。既震驚於萬一寧精純的幻術身法，又震驚於他方纔那一推。
若不是萬一寧將他推開，說不定此刻困住的是兩個人了。而憑江小寒如今的功力，暗施偷襲還行，正面對付十幾個地脈護衛，肯定力有不逮。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兩人一同被殺。
想不到萬一寧在如此憤怒仇恨的情形下，還沒有喪失理智，甚至心還保留着善念，將生的希望留給了他。江小寒第一次相信，江湖果然還有善良的人，而不僅僅只是爾虞我詐和陰謀詭計。
他怔怔地看着萬一寧在人羣掙扎，一道道傷口在他身出現，一股股鮮血從他身流出。萬一寧的幻術雖然足以能迷惑別人，可對付不了這麼多人。
方廷聽到動靜，跑來一瞧，遠遠看見兒子的屍體，頓時嚇得傻了。哀嚎兩聲，伸手指着萬一寧，惡狠狠地喊：“把他剁成肉醬！”
衆護衛得到命令，更加賣力。萬一寧恨不得撲過去殺了方廷，但只走了兩步，便難以前進。方廷見這麼多人還沒能得手，頓時氣急敗壞，指揮身邊兩個貼身隨從也前，圍殺的隊伍。
江小寒心砰砰直跳，狠狠一咬牙，催動流光遁身法，縱身一躍，猛然躍到方廷身邊，手氣刃緊緊抵住方廷咽喉，嘶聲吼道：“都給我住手！”
他的聲音變得蒼老而又嘶啞，誰也聽不出來這聲音竟然出自每日都在街頭出沒的江小寒之口。
方廷全沒料到樹叢裏還藏着一人，將身邊護衛都派了出去，以致被江小寒偷襲得手。氣刃森森寒意刺透肌膚，方廷心驚膽戰，也趕忙顫聲叫道：“住……住手……”
十幾個護衛面面相覷，只得停下攻擊，圍在萬一寧身周。萬一寧渾身浴血，早已沒有力氣使出什麼幻術。他定定地看着江小寒手流轉不定的氣刃，眼神既驚又喜。
江小寒衝他看了一眼，沉聲道：“還不走？”
萬一寧知道他搭自己性命相救，不忍辜負一番好意，蹣跚着腳步，往江小寒這邊走來。
那些護衛自然不肯讓他們這麼走了，亦步亦趨，緊緊跟隨。江小寒冷笑一聲，手氣刃暴漲，劃破方廷咽喉油皮。方廷只覺咽喉一涼，嚇得鬼哭狼嚎。
那些護衛當然看出來，這一下只是割破了皮膚。但他們毫不懷疑，只要自己再前進一步，江小寒會毫不猶豫地割斷方廷的咽喉。他們的職責是保護方家人，而不是捉拿刺客。
因此，護衛頭領果斷把手一擺，所有人便立刻停在了原地。頭領沉聲道：“閣下去便去，但若是敢傷到我家主人，我等必不能甘休！”
江小寒聽出他話語妥協之意，只是微微冷笑。他雖然很想一刀將方廷狗命了結，卻也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江小寒與萬一寧退到牆角，眼看着萬一寧跳出院牆。估摸着萬一寧逃遠了，這纔在方廷耳邊冷笑道：“此仇來日再報！”
也不知跑了多久，心兀自砰砰直跳。這是他生平最冒險的一次，把自己也嚇得不輕。他一邊跑，一邊在心念叨：“奶奶的！太老君……觀音菩薩……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奶奶的！”
夜色已深，街一個人也沒有。跑到一座小橋，正看見萬一寧靠在橋欄邊，喘着粗氣。
江小寒知道夜間有玄衣使巡城，趕忙扶起萬一寧，沉聲道：“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
萬一寧強撐着重傷之軀，在江小寒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向前疾行。走了不久，已到東市。偌大的市集空無一人，除了那一間間緊閉門戶的門店，還有幾間戲臺。
江小寒扶着萬一寧衝進戲臺。帷幕之後堆放了不少雜物，正好躲藏。萬一寧坐在地，呼吸越發急促，身許多傷口也正往外冒血，雙手捂不過來。
江小寒心也有些慌亂，趕忙扯了帷布，勉強幫他將傷口裹住。萬一寧慘然一笑，道：“可惜……只殺了……方子善一人……”
江小寒嘆道：“你實在不應該冒險……”
萬一寧搖搖頭，忽地一把抓住江小寒的手，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你也是氣脈之體！”
江小寒點點頭。萬一寧受傷很重，只怕難以支撐下去了。自己也不想對他有所隱瞞。
“想不到……我臨死之前……還能遇一個氣脈之體……而且……還是個高手……”萬一寧咧嘴一笑，臉慢慢爬一層陰翳。他強忍着劇烈咳嗽，顫聲道：“江小寒……你剛纔用的……是聚氣幻形吧？你是如何……練到……”
“練到有如實質？”江小寒聳聳肩，“這麼練唄。一千遍、一萬遍。只要功力到了，自然可以了。”
“果然……”萬一寧似乎十分興奮。江小寒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興奮什麼。聽他又問道：“你……聽說過……如意宗麼……”
江小寒搖了搖頭。萬一寧剛要說話，口嘔出一口鮮血。江小寒趕忙道：“你……先別說了……”
“不……”萬一寧使勁搖搖頭，“我時間不多了……我必須要……把如意宗交託給你……”
“什麼意思？”江小寒納悶道。
“你可知道……我在江湖……的名號麼？叫做幻魔手……”
“幻魔手？還挺氣派。”江小寒點點頭。
萬一寧慘然一笑，道：“我還是如意宗……的宗主……而如意宗……是咱們氣脈之人的門派……”
江小寒忍不住“嗤”地一笑：“門派？那不是戲班子麼？”
“不……”萬一寧因爲着急而劇烈咳嗽起來，“你不也將幻術練成了武技？這也說明……氣脈之人並非不能修煉武道……”
這一點江小寒倒是沒有反駁。自己原本對於氣脈不能練武這樣的說法很是嗤之以鼻。
“那……咱們這個如意宗……有多少人？”
“咳……氣脈之體本稀少……能練成幻術的更加難得……不過總還是有七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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