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蘭鶴舒還是搖頭。
“蘭公子,醫術好也不能處處逞強。何必這樣硬挺着”
“不用,我心裏已經有數了,只是方子還要再斟酌。”他嘆了口氣,說:“先試一試。阿英也不必一直坐着,眯一會吧。只要等天亮了,麻煩跑腿去幫我找些藥材就好。”
“好蘭公子要什麼儘管說我一定去”
他還疼痛着,身上還明晃晃地立着六根銀針。我自然不敢閤眼,怕他有個三長兩短。他也不曾閤眼,只是沒再與我說話,只是皺着眉頭望着昏暗的天花板,思索着他的方子。
我伸了個懶腰,繼續看着手下的本草經,盼着能看出點門道來,幫他快點恢復。“木香,主邪氣,闢毒疫溫鬼。”這個看着像是有點對症。
這半年裏,我自己中毒、受傷,皇上中蠱,四皇子中毒幾個月間見過的奇怪症狀比過去十幾年都多。也許,是該學點醫術了。剛纔,蘭鶴舒說慕斌有天分,若是這孩子將來能學會看病,倒也不錯。可是行醫要訣是望聞問切,他不說話可怎麼問診呢
正想着事情,突然聽見蘭鶴舒那邊微弱地喚了一聲“阿英”。我趕緊放下書湊過去。
“方子得了,你記着。”
我趕緊去摸筆,硯臺幹了,來不及磨墨,索性去撿了塊炭先湊合着。
蘭鶴舒氣息奄奄,半天才說完了方子,裏面有一些是藥鋪裏的正經藥材,有一些是要外面現採摘的花草。
“阿英,我不願意驚動兩位公子太多。”
“明白,天色一亮,能看得見了,我就去給你找”
“辛苦你”他猶豫了一下,又在我耳邊說,還得給他抓一隻活蜘蛛,要大個兒的,厲害的。
這個但是他得的這是個怪病,估計就是得用怪的法子。我就答應下了。
雖然用針暫時控制着,蘭鶴舒還是渾身冷汗溼透,能看得出輕微的顫抖。我坐在旁邊替他擦着汗,緊盯着窗戶等天亮。他方子裏面有幾味藥我剛剛翻到了。“龍膽,味苦澀,主骨間寒熱,驚癇,邪氣續絕傷,定五臟,殺盅毒。”“藍實,味苦寒。主解諸毒,殺蠱蚑,注鬼,螫毒。”果然不是一般的病只是這蠱毒是哪裏來的我想着等天亮,藥材多弄一些,讓那倆去過紅翠閣的人也灌上一碗。三皇子那邊微微有幾聲咳嗽,我去看了一眼,倒是沒醒,還睡着。
慕斌下地站着,揉揉惺忪的眼睛,點點頭,靜悄悄地出去了。
我趁着矇矇亮的天色去河邊牆角採集了他要的花草,滿城裏找到最早開門的藥鋪買齊了藥材,趕緊跑回去拿給蘭鶴舒看。
臉色慘白的蘭鶴舒支起眼皮,看過點了點頭,說:“不用煎了,全弄碎,兌些水,我就這樣喝。”
“好”我趕緊跑去院子裏,照着他說的,能切的切,能搗的搗,把弄回來的這些東西弄成了綠乎乎的一灘。我把弄出來的看着怪噁心的一大碗端到他面前,皺着眉頭問:“是這樣麼,蘭公子看看”
疼痛似乎又發作了,他攥着被子角,艱難地說:“你再往裏吐些唾沫。”
“啊這”
“快”他痛苦難當,我也明白,不能讓他多解釋,趕緊照着他的話做了。
“再多點”
“啊好好”我瞅了瞅那碗裏,背過身去舔着牙牀去攢口水,“這下夠了麼”
“差不多。”
“你真要這麼喝”我爲難地看了看他。
“快拿過來”他自己顫巍巍地逐根拔掉了胸前的銀針。
“好。”我拿了個勺子舀着喂他,餵了四五口又嗆了出來,吐得前襟被頭都是。我焦急地說:“這法子怕是不行,你根本喝不下去啊。”
“撈乾的,搓丸子,我喫下去”他揪着自己衣服前襟,話音裏甚至帶着幾分斬釘截鐵的狠意。
“我洗個手”
“不,就這樣。”見他受罪,我也不敢再拖延,趕緊先抓了那碗裏的爛糊攥了幾個球出來。“然後呢”
“我要的蜘蛛呢”
慕斌趕緊跑過來,碰上一個小罐,裏面一隻腿足有好幾寸長的肚子黃黃綠綠的大蜘蛛。說:蘭鶴舒一邊嚼着這丸子一邊嘟囔着:“慕斌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