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她們越吵越厲害,顧爺爺臉色慍怒,冷眼看着張紅紅與何清,隨時可能發怒,顧柺子趕緊勸道,“二弟妹,三弟妹,快別吵了,再吵下去,指不定明兒,村子裏的人又該怎麼說了。”

    “就是就是的啊大嫂平日裏待我們也極好,如今她去世了,我們作爲她的親人,理應幫忙料理後事的,棺材錢的話,咱們一人湊一些,先讓大嫂入土爲安吧。”在角落邊上,一個瘦弱的女子底氣不足的說着。

    女子也有一些年紀了,說不上有多漂亮,可週身透着一股慈善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她面色臘黃,面露憔悴,一看就是長年操勞,只是女子有些唯唯諾諾,講話的時候,不敢擡頭,甚至害怕的往裏面躲了一躲,不敢直視衆人的臉。

    “姐姐,她就是四嬸黃裳,是所有嬸嬸中最好的,剛剛那幾件衣服,也是四嬸嬸借給我們的,四嬸從來都不欺負咱們,每次有什麼好喫的,也會偷偷藏起來給咱們喫,不過四嬸家也好窮,我可喜歡四嬸了。”屋外顧秋瑩稚嫩的聲音輕輕響起。

    有些擔憂四嬸。

    在家族裏,從來都沒有四嬸開口的份,只因爲四嬸嫁過來這麼多年,從來都沒有給顧有生過一兒半女的。

    顧秋喬點點頭,在四嬸黃裳的身上多看了幾眼。

    她雙手因爲緊張能緊緊攥着,全身也微微發抖,昭示着她現在極爲害怕,順着她洗得發白的布衣上,可以看得到她雙手的骨節高高腫起,不少地方還泛黑。

    視線下移,她的掌指關節都屈曲畸形,再看她的臉,瘦得幾乎只剩下一根乾柴。

    顧秋喬僅僅一眼,便可以看得出來,她患有嚴重的內風溼。

    這病不會致人死亡,但嚴重的話會致殘,生活無法自理。

    顯然這病,幾乎從來都沒有治療過,所以這病在她身體不斷的擴散轉移,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屋子裏有一瞬間的安靜,似乎人人都沒有想到,素來低眉順眼,逆來順受的黃裳,竟然也敢開口,甚至想讓她們掏出銀子給顧大嫂下葬。

    “我我我這裏有三個銅板,這是我的全部銀子了,先先給大哥”黃裳一邊說着,一邊從懷裏拿出一個粗糙紅包,顫巍巍的打開一層又一層的布裹。

    衆人都不知道她到底裹了多少層,只覺得數不盡數。

    如果不是知道她窮得揭不開鍋,如果不是知道里面有三個銅板,衆人都要以爲,那粗布下一層層裹着的是稀世的傳家之寶。

    不過只有三個銅板,至於嗎

    看着捧在自己面前的三個銅板,顧柺子眼眶一紅,有着感動。

    他知道四弟妹沒有銀子,四弟妹身體一向不適,這麼多年來,她從不捨不得去看病。

    而他四弟又好賭,每次賭輸了,就回家拿銀子,沒有銀子,就對他四弟妹又打又罵,四弟妹這一身的傷,很多都是四弟長年累月打傷後留下來的。

    四弟甚至甚至把家裏的兩畝薄田都給賣了。

    他們都是正正經經的農民,要是沒有田地,如何過日子,可是四弟爲了賭錢,竟然給賣了,連家裏的房子都給賣了,現在四弟妹只能住着牛棚,靠着給人浣衣賺錢銀子度日。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跟四弟借錢的,四弟長年累月都在外面賭,偶爾回來也是要銀子的,他更沒有想過跟四弟妹借,四弟妹自己日子都挨不下去了。

    患難見真情,他的二弟三弟一家日子雖然不富裕,但也不差,一百文錢,隨便都可以拿得出來,以前零零散散從他們家借的銀子,也都沒有還給他呢,加起來也足足有二兩銀子了啊。

    可是他們借錢從來都不會還的,剛剛來時候,他也他們說了,把以前借的銀子還給他,可是他們直推沒錢。

    他知道,他們不想還,所以他改用借的,只希望自己的妻子死後能夠有一口薄棺。

    她生前跟着他,從來都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他怎麼能讓她死後連一口薄棺也沒有呢。

    顧柺子擦了擦混濁的淚水,哽咽道,“謝謝不過,你的銀子我我不能拿”

    她自己都餓死了,好不容易攢了三個銅板,他怎麼能要。四弟欠下那麼多賭債,那些要債的三天兩頭的就來找她麻煩,四弟妹還有很多債沒還呢。

    “呵,四弟妹,就算咱們一家出三文錢,那咱們三家加起來最多也就只有十二文錢呢,一口棺材少說也要一百個文錢,還是不夠的呀,而且我家現在可是連一文錢都沒有了呢,你們可不知,我家那死鬼,最近身體特別不舒服,前日裏還去鎮上看大夫了呢,你們也知道,現在看病可貴着呢,沒有幾百文錢,哪裏夠。”

    何清說得陰陽怪氣的,想讓她們都掏出銀子出棺材錢她憑什麼給他們自家各掃門前雪,她都還沒有瓜分那五兩銀子,她有病纔會出棺材錢,當她的錢是天上掉來的

    “大哥,真不是我們不給,別說三文錢,就算一文錢,我們也沒有多餘的閒錢了,鴻兒成親還得花很多銀子呢,現在每一文錢對我們來說,比天還大着呢。”張紅紅一臉想幫,卻又無能爲力的模樣,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又狠狠鄙夷了何清一眼。

    看病

    呵,看怎樣才能生兒子的病吧

    有些命是天定的,生不出兒子就是生不出兒子,怎麼看也都生不出兒子。

    “爹”顧柺子將爲難的目光看向顧老爺子。

    二弟妹三弟妹不肯借,問他二弟三弟也沒用,只會讓他們夫妻吵架罷了,他只能將最後的希望放在自己的父親身上。

    他以爲,他的父親怎樣也會幫他籌到一百文棺材錢,畢竟那也是他的兒媳,沒想到,顧老爺子只是冷冷淡淡的說了一句,“既然人都死了,何必花一百文錢買棺材,直接草蓆一裹,埋了吧,大家需要花錢的地方還很多呢,鴻兒馬上要娶妻了,喪事趕緊辦,別觸了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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