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往後輕巧一躲,丁小姐直勾勾摔在了地上。
這一摔, 連帶將她的腦子也摔清醒了不少,倒地之後悠悠轉醒,一雙水眸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紅衣男子, 彷彿他方纔做了多麼不可饒恕之事。
然後, 丁小姐哭着走了。
會客堂裏轉瞬間只剩下季楊二人,楊繾還在因丁小姐的一系列流暢至極的表現發懵, 彷彿在感慨,哇居然還能這樣,季景西卻已經回過頭, 定定地盯着身邊的少女看。
也不知看了多久,他突然開口, “阿離,你方纔認真的”
楊繾抿脣不語。
下一秒, 景西彷彿終於忍到了盡頭一般噗嗤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寶貝兒你太可愛了阿離你是不是喫醋了是喫丁語裳與我的醋嗎是嗎”
楊繾不願答, 起身便往外走。身後那抹紅色不依不饒地跟出來, 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 一邊笑,一邊非要她給出個答案不可。
少女燥得不行,又羞又惱地加快了腳步,偏偏季景西今兒不知哪來的精神頭,居然一路追到了她閨房外,眼看着人推門而入,想都沒想便也跟了進去。
然後就被楊繾一巴掌打了出去,順帶附贈了一腳直擊小腿肚的狠踢。
景小王爺在門口抱着腿疼得眼淚都要飈出來,直呼她狠心。可惜房內的人鐵了心的不理他,任憑他如何呼喝都沒有一絲反應。最後無奈,季景西突然抱拳咳了兩聲,捂着心口倒吸涼氣,聲音陡然沉下來,甚至還隱隱夾雜着隱忍和慌張,“嘶,阿離不好,我心口有舊傷”
話音剛落,房門刷地便被人從裏頭打開,楊繾面帶慌張地出現在他面前,想都沒想便下意識去攙扶他,“怎麼了我,我沒怎麼用力啊你舊傷居然沒好透嗎心口疼得厲害”
“疼”季景西順勢倒在了她肩頭,兩人身量差了不少,這姿勢怎麼看怎麼怪異,可他卻一點不覺僵,甚至在她肩頭蹭了蹭,虛弱地開口,“你對我這般狠”
楊繾瞪大眼睛,“我不是你沒事吧我我扶你先坐下可好”
說着便把人往身後的屋裏帶。
小王爺順從地被她摁在軟塌上,微蹙着眉頭,一邊任憑少女焦急地把脈,一邊可憐兮兮地瞧着她姣好的側臉,“阿離,我疼。”
楊繾後悔地咬緊下脣,無措地對上那雙桃花眼,“我去喊鐘太醫”
“別”季景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我躺一會就好就是胸口悶疼得難受,有些喘不上氣,你幫我揉揉。”
少女躊躇地點點頭,心無旁騖地將白皙纖細的手隔着衣衫按在了他胸口上,試着放輕力道緩緩動了動,“可好些”
“嗯”小王爺心猿意馬地應了一聲,一個激靈又清醒過來,連忙苦着臉搖頭,“還是疼。”
楊繾面上的歉意更甚,登時也顧不得其他,半跪在他身邊湊近過來,“這不行,得佐以入藥。玲瓏,將箱子裏的冰肌膏拿來。”
又不是真的傷着了,哪用得到冰肌膏景小王爺擺手,“用不着,冰肌膏是給你留着用的,別浪費在我身上。”
“不是浪費。”楊繾嚴肅地沉下臉。
“好好好,你說什麼就什麼。”季景西討好地勾她的小指,“不過冰肌膏真不用,聽話。”
面帶猶豫地同他對視片刻,少女聽話地放棄了,但卻還是讓玲瓏拿了旁的活血化瘀的藥膏來,放在一旁,親手拿銀簪挑了些抹在手心,接着兩手合攏捂着,“衣裳褪了。”
“啊”季景西頓時怔愣。
“愣什麼呀”楊繾一邊小心翼翼地搓熱手心的藥膏,一邊催促,“快點,藥性會散的。”
幸福來得太突然,小王爺整個人都懵在了原地,“不、不好吧”
楊繾面無表情地沉下臉,“不要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小王爺,我家小六生病都不怕用藥的。”
“”
這激將法真是該死的好用
季景西二話不說半解了衣衫,露出一片瘦卻隱約能瞧出幾分精壯的胸膛。很不合時宜地,他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從前沒能好好地練習騎射和拳腳功夫,絕美出塵的臉上染了一抹淡淡的紅,也不敢看眼前人,只偏着頭小聲道,“那你輕點。”
回答他的,是胸口柔軟而微涼的觸感。
幾乎條件反射地僵了一下,季景西下意識回過頭,先是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胸前那來自心悅之人的美好柔荑,在看到相觸之處時,一股子燥意瞬間控制不住地從胸口順着脊椎一路來回竄。他只覺嗓子發乾,忍不住嚥了咽,接着呆呆地擡起頭。
小王爺心中驀地哀嘆了一聲。
少女懊惱地背過身,後頸都染上了胭脂色,“我幫你喊無澤過來。”
“哦。”季景西愣愣地點了點頭,總覺得自己胸口還殘留着那美妙的觸感,想說點什麼緩和一下屋內尷尬的氣氛,張口卻說了句,“又不是沒摸過”
正打算吩咐白露打水淨手的楊繾身子一僵,回頭羞惱地瞪他,“說什麼呢”
“實話實說也不行啊。”動作緩慢地半攏了衣衫,在這過程中,景小王爺已經完全回過了神,脣角再次掛上懶笑,“幫我上藥也不是第一次了,阿離你在羞什麼別說什麼男女有別,咱倆過去有別的事幹得多了,從前也不計較的。”
楊繾:“”
“果然方纔在會客堂,你是喫味了吧。”季景西笑嘻嘻地托腮,衣衫半解的模樣落拓又瀟灑,“承認喜歡我就這麼難要不是我喊疼,你是不是打算糊弄過去了”
少女緊抿着脣不語。
頓了頓,她突然皺起眉頭,“你裝作傷勢復發的”
季景西僵滯地張了張嘴。
糟糕。
當無澤故意慢了好一會趕來楊繾居住的小院時,剛一進門,便恰好將自家主子被掃地出門的一幕看了個切切實實。
只見他家小王爺衣衫不整地被人從門後踹了出去,踉蹌兩步才站穩,剛回頭,只聽一聲拍門巨響,險些拍在他臉上,與此同時,門板後還傳來了縣君一句氣急的滾。
無澤喫驚地張大了嘴巴。
天他有生之年居然能聽到信國公府的明城縣君口不擇言
他家主子這是把人逼到什麼份上了啊
“阿離我錯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開門聽我解釋行不行”他家主子還在繼續拍門,“你信我,我方纔真的有點疼,真的”
門板後一片死寂。
“寶貝兒,開門啊”紅衣男子換了個姿勢靠着門板鍥而不捨地敲,“我錯了,你彆氣壞身子,你出來我給你掐一把,我絕不攔你,真的。”
“我真知道錯了”
“我給你賠罪,給你道歉,再也不騙你了好不好啊”
“寶貝兒你理我一下”
“阿離明城繾兒,楊繾,好楊繾,你別不理我啊”
“”
實在看不下去的無澤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主子,我將藥膏帶來了。”
聽到身後人的聲音,季景西一臉的哀怨之色頓時滯住,尷尬地咳了一聲,“嗯。”接着,他眼珠子一轉,故意提高了嗓門衝着門道,“無澤啊,來扶着本世子,本世子方纔好像舊傷犯了,離京前小孟叮囑你什麼來着”
然後不停對無澤使眼色。
小少年抽着嘴角,強行讓自己擺出一臉關切,硬着頭皮配合地高聲答,“回主子,小孟太醫讓您忌多思多慮,忌大喜大悲,切莫生氣動怒,保持愉悅,以免病情加重”
“可是我的阿離不理我了怎麼辦”季景西悲從中來,蹲在門口不起,“阿離不理我,我還能有什麼好心情”
無澤:主子你這話我不會接啊
主子不要臉面,他也只好豁出去地哭喊了一聲主子保重,那情真意切的,不知的還以爲季景西隨時要駕鶴西去。
端着盆清水歸來的白露,夥同去喚無澤前來的玲瓏,以及看了場大戲的暗七,齊刷刷站在那主僕二人身後不遠處,一個個臉上的表情異曲同工,皆是左臉寫着“嫌”,右臉寫着“棄”。
在三人身邊,跟來報信的小凡嘴角狂抽,“姐姐們,你們告訴我小王爺,原來是這樣的小王爺嗎”
怎麼跟前幾日水榭裏威脅橫老大的小王爺一點都不一樣
“不是吧”白露神色複雜。
“以前挺正常的”玲瓏一言難盡。
“瘋了。”暗七一錘定音。
小凡爲難地搓了搓手,“我能去尋小姐麼”
“怕是你見不着。”玲瓏嘆息。
白露跟着嘆,“小姐若是開了門,定然會被人搶先一步。我與無澤功夫不相上下,暗七姐姐還得攔着無霜無風他們。小凡你敢對小王爺出手麼”
不敢
小凡嚥了咽嗓,“那,那我要如何對小姐說,溫家大少爺到了”
一句話,彷彿有着奇怪的力量,立時整個庭院奇異般靜了下來。
下一秒,季景西忽然從地上站起來。他蹲的腳發麻,猛然起身還眼前黑了黑,扶着無澤緩過來後,驚訝地望向小凡,“你說什麼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