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盛京 >136.番外
    又是一年花朝節。

    袁家軍班師回朝, 主帥袁錚宮中覆命回來, 還沒進門,就被提早幾日回京的長公主殿下堵在了將軍府門口,一句話未說, 先壓着人換衣裳, 而後連口熱飯都還沒喫上就被拉出門,一路直奔湯泉館子。

    袁將軍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 路上什麼也沒問,任憑同僚好友安排,又是湯泉又是溫酒又是美人環繞的, 直到日暮才舒舒服服地離開湯池, 在婢女的帶領下, 裹着件鬆鬆垮垮的袍子去了前廳。

    剛一進門, 就聽到誇張的一聲喲。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袁錚你好歹衣裳攏一攏行不行穿得吊兒郎當成何體統”

    袁錚腳步一頓,虎目準確地尋到了說話之人,見是孟斐然,幾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 剛想懟回去兩句,眼角餘光就瞥見另一方向有個小鋼炮一路飛奔, 片刻,準確地在他腳邊一尺處摔了個面朝黃土背朝天, 摔下去時, 兩手還保持着要抱他腿的姿勢。

    “嘖。”那邊有人不忍直視地捂眼, “丟人現眼。”

    袁錚早早就看清了人,眉眼頓時柔和下來,俯身一抄就把那團綿東西抄起來,平視對方,“你爹說你丟人現眼,該當何如”

    軟糰子臉上還保持着將哭不哭的模樣,抖着嘴脣,半晌才憋出一句奶音,“報、報仇雪恨。”

    袁錚頓時大笑起來。

    他顛了顛胳膊上的重量,單手抱着糰子走近衆人,剛坐下,就聽孟斐然大笑道,“王爺,你家世子是誰給啓的蒙這也太虎了吧”

    一身紅衣雍容、頭戴紫冠、連在湯泉莊子裏都儘量保持着威儀的男子沒好氣地抽嘴角,“反正不是本王。”

    “也不是我。”男子身邊藍衣如水的女子在衆人注目下也淡定開口。

    “是我。”同袁錚一樣穿着簡單長袍、目的明確就是來泡湯的少年一板一眼地開了口,“怎麼,孟大人有何指教”

    孟斐然笑容一僵,頓時熄了囂張氣焰。

    開玩笑,這位年輕的國公爺可不是好惹的。

    糰子從袁錚手臂上下來,一歪一搖地蹣跚撞進少年懷裏,奶聲奶氣地開口,“舅舅,痛痛。”

    王睿貼心地揉了揉對方嗑紅的腦門,開口,“舅舅帶你去玩水”

    “好”小世子興奮地撲騰。

    王睿笑着把人抱起來,朝衆人見禮,“攝政王,王妃姐姐,大哥大嫂,各位先說話,子歸帶楨兒下去了。”

    衆人微笑着點頭,楊繾忍不住多囑託兩句,“子歸不用太縱着他。”

    年輕的國公爺笑了笑,沒接話,徑直抱着人走了。

    沒了孩子在場,幾人說話也多了幾分隨意。季景西一改方纔的正經,衣襬一撩便換了個沒正行的姿態,支起一條腿慵懶地斜靠在憑几上,望向袁錚,“此行可順”

    袁錚點點頭,“多虧靖陽帶兵馳援,否則怕是會損兵折將得厲害。”

    被誇讚的長公主此時與自家堂弟一個模樣,不過是更放肆地靠在身邊人肩頭,懶笑着開口,“嘴上說沒用,來點實際的如何不如把睿國公調來本宮帳下這年頭,有勇有謀的年輕人可不多。”

    袁錚這些年也長進了,聽着這話,聰明地沒去接,只端了酒意思意思地敬了敬。

    靖陽頓覺無趣,轉頭看季景西,“本宮可是認真的,攝政王大人考慮考慮唄”

    後者學着袁錚的模樣端了個酒盞,涼涼道,“行啊,寫個摺子遞上來。”

    “那還不容易。”長公主樂了,抱着身邊人驕傲地擡下巴,滿臉寫着“怕了吧姐有人”。

    “有人”無情地撥開了她的手。

    季景西氣定神閒,“代筆無效。”

    長公主:“”

    忿忿地瞪他一眼,靖陽拉過一旁的小姑子咬耳朵,“怎麼回事,他私底下也這麼可惡幾年不回來,姐姐的話都不聽了。”

    楊繾忍着笑,也小聲道,“以前也不見得聽啊。”

    一過經年,聚在一起的時候越來越少,好不容易趁着大軍班師回朝的契機,將幾個常年在外的人盼回了京中,衆人嘴上雖不說,心裏都是高興的。

    鬧騰了好一陣,酒也過了三巡,不知是誰起了頭,將軍中常玩的遊戲給帶了出來,輸酒的人要講一件自己平生最糗的事。

    第一個中招的就是此次最大的功臣。

    認賭服輸,袁大將軍沉思片刻,開口,“有一年換防,我例行巡查,到晗窯關時天降大雨,又恰好偶遇一家探親之人的馬車壞在半途,便幫了一把。不想馬車主人是個生病的年輕寡婦,只帶了幾個家丁。我心想送佛送到西,便一路護送。結果到入關時,兵卒不認我,恰逢晗窯關剛經歷一戰,正是草木皆兵,我們一行又是淋雨又是修車,正是狼狽,腰牌也不慎遺失”

    講到這裏,已經有人開始笑,袁錚抹了把臉,硬着頭皮道,“我們被誤認爲夫妻,單獨詢問時對不上口供,最後被當做細作押進大牢”

    “哈哈哈哈哈哈”孟斐然毫不客氣地大笑出聲,“你堂堂一軍統帥,下面人竟不識得你還夫妻哈哈哈哈”

    就連楊緒塵都忍俊不禁,“晗窯關主帥何人”

    袁錚一言難盡,“是子歸。”

    靖陽笑得打跌,哆哆嗦嗦道,“自己徒弟的兵不認你哈哈哈哈”

    “後來呢”楊繾笑問。

    袁錚爲難地嘆了口氣,“當然是選擇原諒他。”

    “怕是不僅要原諒,還要獎賞吧”季景西嗤笑,“例如王睿治軍嚴謹,手下不畏強權之類。”

    袁錚痛苦地點了點頭。

    等衆人笑夠,袁將軍才繼續道,“不過也多虧他這般嚴謹。那寡婦後來被證實的確是細作,腰牌也是她偷的。”

    “如今人呢”楊繾好奇問。

    “跑了。”袁錚嘆,“是我的疏忽。”

    衆人皆是一愣。好半晌,才聽季景西好笑開口,“袁錚該成親了。對女人這般不設防,不好。”

    措不及防一個逼婚,袁將軍心裏苦,其餘人等卻都是一臉贊同。

    下一個中招的,是楊緒塵。

    要知道當年的塵世子、如今的信國公,那可是在衆人眼中幾乎完美的存在,要說他有什麼糗事,別說靖陽,就連楊繾都難想一件。

    衆人的好奇心頓時飆到了頂,如狼似虎地盯着人。楊緒塵沉默半晌纔在期待中平靜開口,“抱歉,沒想到。”

    所有人:“”

    犯規了你

    羣情激奮,楊緒塵不得不出聲安撫,“我再想想。”

    然後勉強想到了一件事。

    “早些年阿離喜歡在外祖家小住,某次父親去接阿離,順帶拉我出門散心。回去的路上,遇見一當街縱馬的孩童,險些驚擾馬兒。父親出面與人交涉時,我便以此事爲例教導她,莫要學成那人那般潑辣,長大了會嫁不出去”

    話音未落,已經想起此事的楊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衆人頓時望過來。

    “沒事沒事,大哥繼續。”楊繾乾脆把頭悶在了季景西肩窩,整個人笑得一抖一抖。

    楊緒塵無奈地搖搖頭,繼續道,“那孩童樣貌精緻,在當年的我看來,比阿離都好看幾分。我一路上都在教導妹妹,將那女童視作反面教例。直到那年年夜宮宴,入宮時,母親指着當年的攝政王對我們兄妹說,那是燕小世子”

    季景西:

    “阿離年幼,記性卻好,當然也認出了人。”想到幼時趣事,楊緒塵笑出來,“她問,燕世子是男是女,我不願在妹妹面前丟臉,只能咬牙堅持說是女子。阿離便信了,直到母親聽見,狠狠訓我顛倒黑白,迫着我向妹妹解釋了半天,她纔信了燕世子是個男子而非小姐姐。”

    季景西:

    等等,這不是在講你的糗事嗎

    爲什麼要帶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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