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平安歸來, 震撼了小院裏每個人的心。

    葉承源把葉芊放下, 交到孟氏手裏,低聲道:“等回了院子, 咱們再細說。”

    他轉身看了葉礪一眼, 這個劍眉星目、滿眼熱切激動的少年一定就是自己的兒子了, 離開時才七歲, 現在已經長大了,個頭很高, 身體看起來也很健壯, 樣子和小時候很像。他對着葉礪點點頭, “時辰不早了,咱們先進祠堂祭祖。”

    葉承源不疾不徐地邁步進了祠堂,葉承浤靈魂出竅般僵硬地跟在後面,葉承淐和葉礪、葉礎也隨後跟了進去。

    男人們在祠堂祭祖,女人們在院子裏等着, 也要肅穆, 不能隨意亂說話。二房三姐妹都臉色難看,梅氏朝着孟氏笑了笑, 遞給她一個恭喜的眼神。至於齊氏, 則根本沒從小院出來, 一是她自己傷了心, 沒鬧騰着要出來, 二是孟氏要對老太太下手, 她身邊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就算齊氏再鬧,她也不會放她出來的。

    想到老太太,孟氏激盪的心情終於平靜了一些。老太太和二老爺葉承浤合謀,把他們一家四口挨個害了一遍,她用同樣不見光的手段報復老太太,問心無愧,要不是二老爺在外院,她一時沒有好辦法,就算葉承浤她也不會放過的。問題是,侯爺向來光風霽月,他要是知道了自己對老太太做的事,能接受嗎

    孟氏的心裏有了一絲不安,本來她以爲侯爺明年才能回來,就算她現在對老太太下了手,到明年也蹤跡全無,無從查起了。可沒想到侯爺除夕就回來了,老太太剛剛倒下,他就到了家,侯爺那麼聰明,一定會猜到出了什麼事的

    很快,葉承源帶着大家祭祖完畢,從祠堂出來,“我們去壽安堂看看,老太太摔了一跤,也不知道如何了。”葉承浤派去壽安堂的下人回稟的時候,他已經到了院門外,也聽到了這個消息。

    他帶頭朝壽安堂而去,離開七年,家中的一切看起來既陌生又熟悉,這花園、小路、月亮門,在他的心裏思念了無數遍。衆人跟在他身後,梅氏走到孟氏身邊,笑道:“大嫂,恭喜了,大哥能回來,你們終於團聚了。”不管大哥當年爲什麼失蹤,又爲什麼回來,她都替孟氏感到高興。

    孟氏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她在擔心壽安堂的情況,老太太摔倒的地方可不妙,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一大羣人涌進壽安堂,好在堂屋本來就是大家來給老太太晨昏定省時用的,是原本的堂屋和西次間打通,地方很大,倒也並不擁擠。

    請來的大夫剛剛給老太太診過脈,面色凝重地從內室出來,剛想開口,看見濟平候,頓時嚇了一跳,“侯爺,您、您、真是您”大夫是侯府常用的,自然知道侯府的情況,乍一看見葉承源,還以爲自己眼花了。

    葉承源點點頭,“我回來了,還是先說說老太太的情況吧。”

    死了七年的人竟然又活了,那大夫滿心驚訝,又不好探問,只好把老太太的情況說了一遍:“老太太現在還沒醒,只要能醒來,就不會有神智問題,只是老太太摔倒的時候是直接坐到地上的,腰骨受傷嚴重,以後再走不了路了。”

    梅氏倒抽了一口涼氣,摔了一跤就這麼厲害了

    孟氏有些懊惱,怎麼不把她摔得更重些,只是不能走路好像太便宜她了,她本來就很少出壽安堂,能不能走路對她影響都不大。

    大夫又道:“若是老太太醒來,以後可不能再讓她受任何刺激,不然情況可能會很危險。還有,如果可能,還是要控制一下膳食比較好。”老太太身體太胖,這一跤沒有摔成卒中就是幸運,要是再受刺激,可能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正說着,就聽見內室中傳來一聲哀嚎,“疼死我了來人你們都是死的嘛”

    葉承源眸光一閃,擡腳就進了內室,大夫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老太太要是見了死而復生的侯爺,太過激動的話,情況可能會不太妙。想到這裏,大夫大驚,忙追了進去。

    老太太疼得受不住,見自己摔了一跤,竟然只有丫鬟守在身邊,孝子賢孫們一個都不見,不由得大怒,想要坐起來卻發現力不從心,更是火冒三丈,抓起牀邊小几上的茶杯,剛想扔出去,卻見門口進來一個人。

    來人身材高大,俊逸挺拔,看着老太太微微一笑,“兒子不孝,多年未能回來看望老太太,讓您受委屈了。”

    老太太眼眸發直,手裏還沒扔出去的茶杯啪的一聲掉到地上,“你、你”她顫抖的手指着葉承源,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跟進來的大夫正好看到這一幕,心中暗道一聲“完了”,這下情況可糟糕了。

    葉承源皺眉,回身看着跟進來的大夫和衆人,嘆道:“老太太看到我實在是太高興了,竟然興奮地暈過去了。”說完,他讓大夫上前再去給老太太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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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大夫的三指輕輕搭在老太太腕上,這下他的臉色更凝重了,半晌,他嘆了口氣,“老太太這是卒中了,也就是俗稱的中風,究竟是什麼情況,只能醒來之後再看了。”本來老太太那麼胖,摔了一跤只是受了重傷,沒卒中就是幸運,只要好好調養、清淡飲食、不受刺激,也許還能轉危爲安。剛纔侯爺進來他就覺得不妙,果然,這下可真的卒中了。

    “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醒來再看”二老爺葉承浤到此時才終於回魂了,大哥死而復生,他已經夠倒黴的了,老太太要是再出個什麼事,那他連個商議大事的人都沒了。

    大夫爲難地說道:“卒中的情況有輕有重,輕的話只是半身癱瘓,臉部有些歪斜,話還是能說的。重的話可能會全身不能動彈,話也說不出來,至於神智能不能清醒,也不一定。”

    一聽這麼嚴重,葉承浤有些傻眼,三老爺葉承淐急忙問道:“那能不能趕緊想想辦法,用些什麼藥救一救老太太”這大夫說的卒中他也聽說過,一般人要是真的全身都不能動彈,是活不了多久的,他可不希望老太太死去,爲父母守孝是要丁憂三年的,他現在正是官途坦蕩,岳父很得二皇子瑞王的看重,連帶的他也頗爲風光。要是丁憂在家閒賦三年,豈不是要錯失很多

    大夫遺憾地搖搖頭,“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什麼藥可用了,還是耐心地等老太太醒來吧。”說起來也是倒黴,今天可是除夕,家家戶戶喜慶熱鬧,他偏偏趕上這麼一樁事,但他也常常來侯府看病,都是熟人,就算是除夕夜不能推脫。

    衆人又回到堂屋,坐下來等老太太醒來。

    男女分坐兩邊,葉承源坐在左側上首,孟氏坐在右側上首,她頻頻看向葉承源,七年沒見,他好像沒什麼變化,還是那樣的清俊儒雅。衆目睽睽之下,孟氏不好意思坐到葉承源身邊去,葉芊可沒有這樣的顧慮,她邁開小步子跑到父親身邊,倚在他的椅子邊,笑着抓住了他的衣袖,輕聲喚道:“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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