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兒的話落,依碟立即的開口,帶着哭音求道:“塵兒姑娘,求求您去看看我家公子吧。奴婢知道您醒着,我家公子都喝了好幾壇酒了,他前日才挺過了情毒發作,身子本來就疲乏,如今再喝下去的話會垮的,奴婢求您了”

    風雲輕聽着外面依碟的話,看着房頂的紅紗軟帳,靜默無語。老頭子師傅說過,一方變心,就會情毒發作,情蟲嗜心,身死骨枯。另一方的情蟲則會破繭而出,但會安然無恙。

    如今她變心,她強行的和藍笑傾寒毒用以毒攻毒之法共解了毒。情蟲和寒蟲均是破繭而出,和暖玉石一起化爲湮滅。她和上天做賭注,生死徘徊奪回了自己的小命。

    她不明白爲何梅如雪的情毒沒解,反而受情毒之苦還是外面依碟爲了讓她去看梅如雪而故意說出的但是風雲輕想法一閃入腦海的空當自發的又否定了。依碟聽聲音語氣不像是說謊,而梅如雪現在想來從一個月前她強行解了情毒至今,他的確是瘦了好多,面色雖然每次看來沒有什麼變化,但眉宇間的陰鬱之氣,還是被她察覺了。

    只是一直以來漠然的忽視而已。

    本月的月圓之夜。她記得那是三天前,聖旨下來大婚之日的第一天,她將相思閣種了滿院子的海棠花。那日梅如雪也來了,臉色很不好,陰沉的看了她許久,她假裝的睡着了,最後他冷冷的哼了一聲走了。

    猶記得她睜開眼睛看他的背影,如今想來是那樣的清寡孤寒。還透着隱隱的疲憊。

    心底暗暗的嘆息一聲。風雲輕睜開的眼睛閉上。不想去想,什麼也不想。

    “塵兒姑娘,奴婢求您了,您就去看看我家公子吧我家公子的心裏很苦,又沒有一個可以傾訴說話的人,一直都是自己揹負着,即便是那日情毒發作,我家公子將自己弄得渾身是傷,也不想姑娘知道”依碟站在窗外,低泣着哭訴道。

    風雲輕依然不語,閉着眼睛,靜靜的聽着。雨燼依然趴在風雲輕的身上一動也不動,依然把玩着她的手指,頭埋在她的頸窩,似聽非聽。

    “奴婢自小就跟隨在公子身邊,這些年一直看着公子不爲人知的所苦,每一件事兒都是因爲姑娘您,五年前您去斷魂崖找九葉草,公子當時在少林寺和普緣大師聽法,得知此事便夜騎千里趕去斷魂崖,依然沒趕得及救下姑娘,公子回來將自己關在屋子裏三天三夜沒出來”依碟輕訴道。

    風雲輕的心理頓時咯噔了一下子。原來當時他在距離千里之外的少林寺,救下她的是雲哥哥,她跟着雲哥哥走了,卻看也不曾看一眼後來趕來的他

    晚一時也是晚了。如果不是雲哥哥,她那次來了之後連她一根頭髮絲也不會看到,所以,她怪他

    只是如今聽來,那個負了的人是她。可是他爲何一直不告訴她指尖輕輕的顫動,雨燼依然綿軟的揉弄着她的指尖,一根根手指輕輕的安撫。

    “也是五年前,姑娘你於洛陽武林大會奪得了世間僅此一塊的暖玉石,卻捲入了江湖各個門派的追殺,更甚至是引了江湖三十年不出世的血蝙蝠。姑娘被困無回谷,也是公子放下手中的一切,趕去救了您。”依碟低低的聲音不由大了起來:“可是您可知道,洛陽武林大會本來就是公子一手策劃,當時只是爲了引去朝廷的各路人馬,還有當今皇帝。誅殺,起事,自奉君號,復我君北王朝。”

    風雲輕的心再次的一顫。只聽依碟繼續道:“那本來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公子辛苦部署了十年,就等着十年一日的武林大會。可是就因爲姑娘,全盤打亂了公子的計劃,公子放棄了誅殺皇帝和復國大業。後來十年部署全成泡影,與復國失之交臂。”

    “姑娘,你可知那是君氏三百多年的心血和公子十年隱忍部署的心血啊就爲了一個女子,而放棄了,那個女子去不知道自己能得此愛有多幸運,只是一直的自私逃避,想着擺脫公子”依碟聲音夾雜了一絲惱恨。

    風雲輕脣瓣緊緊的抿起。小臉在室內紅燭和琉璃燈的映射下有些發白。

    “可是公子什麼也沒有說,事後只是一笑置之。他說有些事兒可以慢慢的做,可是人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我復國大業成的那一日,若沒有她在我身邊,不成也罷”依碟

    頓了頓又低泣道:“姑娘是從來都不會知道,整個梅衛和霧山的兄弟姐妹們誓死追隨公子,都不甘的同時,又不知多麼羨慕姑娘,能得公子如此相待”

    “三年前本來還有機會,皇帝出行巡邊,必經雁蕩山,當時公子早早部署,於雁蕩山埋下關卡,皇帝和諸皇子大臣只要經過此地,便會有去無回”依碟剛低下來的聲音又拔高:“可是姑娘偏偏去惹了天下第一公子玉無情,將江湖弄得腥風血雨。不但如此,姑娘還做了一件事兒,將雁蕩山又埋伏的消息透露給了皇宮。皇帝取消了出行。”

    頓了頓又道:“本來邊關,十幾個部落謀反。皇帝爲穩定軍心勢必出行,十拿九穩之事。可是就因爲姑娘從中阻撓,公子的部署再次化爲了虛影。”

    “姑娘可知道,公子知道是你從中阻撓了這件事兒生生的放棄了,本來和公子達成協議的那十幾個部落領頭人沒有等到公子的接應,而等到了朝廷的平亂大軍。十幾個部落領頭人血染了草原。公子又一個多年的部署化爲湮滅。”

    風雲輕的手忍不住攥起,抓住了雨燼的手,心底頓時酸酸的。

    “屬下等人不甘如此,而公子則是一笑置之。他說既然她還沒醒悟,那我就再給她些時間。坐擁天下,俯瞰萬里河山,一個人總是太寂寞。”依碟的聲音再次的低泣了起來:“公子承受的是先祖留下來的遺願。秉承三百多年來君氏的復國重擔。他如何能放棄可是她爲了姑娘屢次放棄,只想着等姑娘放開心懷接納他。公子可以爲了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放棄,姑娘卻從來自私的不肯爲了公子放棄過什麼。”

    風雲輕的心一顫。抓着雨燼的手又緊了一分,雨燼依然一動不動,任風雲輕抓着。

    “公子又等了一年,可是姑娘依然流連江湖,七公主一直暗戀公子,皇帝也有意將七公主許配給公子,可是公子一再推脫。屬下們都知道公子是在等姑娘。”

    “果然蒼天不負有心,姑娘確實是兩年前回來了。公子高興的一夜宿醉。後來姑娘暗中奪風府權利,公子又開始了部署。我們屬下也跟隨歡喜。可是不曾想”

    “不曾想姑娘的心海底針,根本就不曾有我家公子。姑娘不惜自損身體和藍世子解了情毒,又連帶的招惹了這許多人,江湖十年,姑娘雖然也是花叢不斷,但從來都不會對誰有過牽連。而如今不但是藍世子,伴月公子,香殘公子,還有玉公子,玟初公子,還有楚家的太子和九皇子公子臉色的笑日漸稀薄,最後以至於無。”

    “當今皇帝以老,諸皇子奪嫡。太子無心皇位,九皇子是將才而非君主之才。其它皇子不堪大才,更遑論多言。公子於鳳凰山聯合玟初公子起事,一舉殲滅了皇室影月。即便藍世子手中三十萬未露兵權又如何當初公子已然控制了鳳凰山,京兆尹多半數的兵馬已經控制在公子手中,邊關劉老將軍手中的三十萬兵權有半數也是爲公子所用。只要殺了老皇帝,鹿死誰手,也未可知。”

    依碟說着,聲音再次拔高,惱恨道:“如若不是姑娘阻攔,公子就算拼了又何妨最後還是生生爲姑娘放棄了,而姑娘回報我家公子的又是什麼十項桂冠,只爲了別的男人爲夫主,最後還將公子納入一人二夫行列,奴婢敢問姑娘,您這樣做,可是置我家公子十年心意於何地”

    脣瓣咬出了血絲,風雲輕抓着雨燼的手再次攥緊。沉默無言。

    “公子願意被姑娘糟蹋,我們當屬下的也不敢多言,定是會爲公子之命是從。奴婢說這些只是想要姑娘知道,公子一直以來的苦心。公子寧願爲了姑娘三番幾次放棄,姑娘就不願意爲公子放棄哪怕一點麼”

    說完,依碟砰的一下子跪倒地上:“奴婢求姑娘,去看看公子吧算是依碟今日不知好歹,冒犯了姑娘,只要姑娘願意去看公子,依碟甘願以死謝罪。”

    話語鏗鏘有力。依碟的聲音清晰的響徹在微雨閣。蘭兒站在依碟的身邊,怔怔的聽着,早已經淚流滿面,也跟着跪倒:“小姐,蘭兒也求您,去看看枚公子吧”

    與此同時,微雨閣四周飛起數道人影向着皇宮飛去。都是皇宮那幾位貴人派人聽牆角打探消息的人,本來想知道今夜風雲輕宿在哪裏。不成想如今還有意外收穫。人人心下都想着趕快將這意外聽到的大消息回去稟告給自己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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