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再矇騙我,真正的裴元歌,背上有朵紅色的花形印記,那是她母親明錦留下來的,無論怎樣都不會消退,而不是像你這樣用硃砂畫上去,一遇水就會不見”章芸眼睛裏閃爍着亮得刺眼的光,長久以來被裴元歌壓制所積壓的怨氣,終於在這時候找到了一個發泄口,如山洪般完全爆發出來。舒嘜鎷灞癹。請記住本站
聞言,裴元歌下意識地轉頭,朝後背望去,神色驚慌。
她當然是看不到自己的後背的,而這個動作更表明,她不是裴元歌
章芸心中暢快難言,咄咄逼人地問道:“是舒雪玉派你來的,對不對趁着真正的裴元歌病重,偷樑換柱,假冒裴府四小姐。安排倒是天衣無縫,可是,你太得意忘形了,表現出太多跟裴元歌不相符的破綻老爺許久沒見這個女兒,沒有察覺到,可是我不同從三歲開始,裴元歌就在我的掌控之下,我能預料到她對每件事情的反應,你根本不可能是裴元歌真正的裴元歌在哪裏或者說已經死了舒雪玉讓你假冒裴元歌,就是爲了放她出來,幫她爭寵,再來跟我作對,是不是”
出乎意料的,在她的逼問之下,裴元歌反而平靜起來。
手奮力一掙,掙脫了她的鉗制,慢條斯理地取過池邊的紗衣,披上。裴元歌這才轉向章芸,清麗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渾不在意地道:“我說章姨娘怎麼突然殷勤起來,要伺候我泡溫泉原來是爲了查看我背上的印記。”
聲音清冷若玉珠相撞,悅耳卻又帶着一股挑釁之意。
章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拆穿了,她居然還能如此鎮定
“你根本就不是裴元歌而且,我有證據你以爲,在揭穿這件事後,老爺還會把你當做女兒一樣疼愛還是說,你以爲舒雪玉那個自身難保的泥菩薩能夠救你你清醒清醒吧現在我拿捏着你的把柄,如果你不想失去現在這一切,你應該要聽我的話,跟我合作,不然。”她沒有再說下去,沒有說出口的威脅,纔是最可怕的。
當衆揭穿這一切,是她一時靈機所動。
因爲章芸發現,這是個絕好的機會,如果這個假冒的裴元歌能夠跟爲她所用對付舒雪玉,那真是一把無往而不利的尖刀
“真正應該醒醒的人,是姨娘你吧”裴元歌輕蔑地道,“就算我不是裴元歌,那又如何姨娘你又有什麼所謂的證據證明晚間的那些菜餚,我完全可以當做沒這回事。至於背上的印記。”紅脣微抿,明眸湛然,帶着濃濃的嘲笑意味,“姨娘好像忘了,現在在裴尚書的眼裏,我就是他心愛的女兒裴元歌。脫衣驗身,查看女子背上的印記,對女子來說是何等的羞辱你認爲,裴尚書會因爲你的幾句猜疑,就對他心愛的女兒做這種事情嗎我看姨娘是被這溫泉的水溫弄昏頭了吧”
章芸一怔,原本火熱的心微微冷卻下來。
的確,女子清白如玉無價,平白無故的,沒有任何證據,只憑着她的猜疑,以老爺對這小賤人的寵愛,恐怕根本不會答應給小賤人驗身。甚至,老爺會猜疑,認爲她對裴元歌不懷好意,所以才故意提出這種羞辱她的事情。就算老爺一時想不到,這小賤人也會讓老爺想到的
雖然如此,章芸卻不想失了氣勢,緊盯着裴元歌道:“如果連這點手段都沒有,我還怎麼做裴府的掌府姨娘”
被揭了底還敢這樣囂張章芸簡直忍無可忍,伸手就想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賤丫頭一耳光。
裴元歌反應很快,猛地抓住她的手,猛地轉過頭,目光如電,冷冷地盯着她。那種冷冽的眸光,甚至讓章芸有種膽寒的感覺,她不明白,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爲什麼能夠這種懾人又駭人的眸光就像。就像被厲鬼纏上身一樣
“其實,想除掉我,姨娘還是有機會的,要不要試一試”裴元歌忽然一笑,帶着詭異的嫵媚。
章芸莫名地感到一陣恐懼:“什麼”
“在這裏,就這樣,你拉着我的手,我拉着你的手,我們一起沉下去,如何”在這無人的溫泉房內,在這水汽瀰漫的地方,在章芸的威脅下,前世的記憶突然間如潮水般涌上來,滿心滿眼的恨,使得裴元歌整顆心都是冷的,就連溫熱的溫泉水,都無法拂去那被湖水滅頂的冰冷,“姨娘,你敢嗎”
因爲割肉療病,她輕信了章芸,把她當做母親一樣敬重愛護。
那一年盛夏,章芸生了重病,渾身出滿了膿包,要把長出來的膿包一個一個挑破,再一點一點地上藥。那樣繁瑣污穢的事情,連裴元華和裴元容都不願意接手,而她卻害怕丫鬟們照顧得不用心,整整半個月,她守在她的牀邊,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地挑破膿包,上藥。最後章芸好了,身上甚至連一個疤痕都沒有,而她卻勞累過度病倒了;
那一年初春,她剛嫁入萬府一年,打理鋪子纔剛起步,正是銀錢緊張時,章芸寫信說她急需錢用,她二話沒說,變賣豐厚的嫁妝,以及陪嫁的鋪子,湊足銀錢寄給她,被公婆說她心向孃家,給了她好一陣子的冷臉瞧,直到萬家的鋪子有了起色纔算完。但事後,她沒有一絲埋怨,也從未追討過那些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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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把她當做母親,女兒爲母親做任何事都是天經地義的,所以,她從無怨言。
在裴府的時候,因爲章芸的疼愛,她百般容忍裴元容的無理挑釁;在萬府的時候,因爲記着她的慈愛,儘管主持中饋,打理鋪子,家務矛盾,生意競爭,種種的磨練讓她浴火涅槃,變得機敏睿智,不再是愚鈍幼稚的裴元歌,可是,她卻從來都沒有懷疑過章芸別有居心。
她能夠看破生意場上所有的手段詭計,卻始終沒有看清身邊最親的人,只是因爲,相信,沒有防備心
所以最後,遭受滅頂之災
在被冰冷的湖水吞沒的那一瞬間,她怨恨萬關曉,怨恨裴元容,怨恨桂嬤嬤和白薇白芷,但在心底,最怨恨的,卻是不在眼前的章芸。因爲對章芸,她有着遠比那些人更深厚,更真摯的感情,卻沒想到,原來一切都是一場笑話,這位慈愛的姨娘,居然是她所有悲劇的幕後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