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廊道的拐彎處,雲戈身子一頓,聽見另一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三皇子,您不知道那蕭雲戈呀平時就不檢點。這次和我家雲嬌一起去換衣服竟把她支出了房間,不知道約了哪家的公子在廝混呢。”

    雲戈勾起一抹狡黠妖媚的笑,那樣子像足了一隻優雅的狐狸,大局在握一般。她果然沒猜錯,大魚就是她的棄夫龍昊陽。

    富貴人的心理,雲戈抓的很準,她篤定即使龍昊陽對這身子沒有一絲感情,也容不下眼睛裏揉沙子,定會前往一探究竟,或者他恰恰也正在尋找一個機會報復自己上次在大庭廣衆下揚言休夫的行徑。

    休夫此事,雲戈是些衝動,但她也有自己的考量,這樣撕破臉後她和龍昊陽便沒有迴旋的餘地,能儘快地從那段可笑的賜婚中脫身。

    可她卻從沒想過物極必反這一說法,愈是得不到愈是想佔有。而龍昊陽終會在她這個坑裏越陷越深,甚至不惜自我毀滅。當然,這是以後。

    此時的龍昊陽依舊笑得妖嬈燦爛卻是笑不達眼底,眸子裏一閃而過的憤怒就像海底的暗流,不起眼卻能輕易將一艘遊輪掀翻。

    當日在將軍府聽到蕭雲戈親口說要休夫的時候,他的第一感覺是震驚,接下來纔是洶涌的憤怒。有一種被羞辱被嫌棄的感覺,不喜歡麼呵偏偏要將她禁錮,反抗不了動彈不得,乖乖做他的妃子。

    到時候他可以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讓她嚐嚐嫌棄他的下場是如何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一筆賬還未算清楚,她竟敢揹着自己去偷人。

    放眼天下,身份卑微也好尊貴也好,每沒有一個男人能容忍自己名下的女人去給他戴一頂綠幽幽的帽子,即使他不愛

    其實龍昊陽此時的心裏還更復雜一些,他總覺蕭雲戈並不似傳言中的那樣不堪,她那倔強不肯低頭的眼神,有理有據條理清晰的反駁,以至於她的笑,她的每一個動作他都久久忘不掉。

    也正是如此怒火莫名地向上竄了竄,不復往日的閒散優雅,竟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清楚真相。

    不過他到底是玲瓏風雅,即使心裏的暗潮有多洶涌,面上依舊帶着桃花若谷,邪魅誘人的笑意,只淡淡一句:“人在哪裏”

    “在後苑第三間客房。”

    雲戈聽得出說話的是二夫人媚婉,心下暗暗譏諷這一對狼狽爲奸的母女,竟想出如此齷齪下九流的法子來。

    “哦~二夫人如何知道的”

    這句話三分飄虛,三分確定,三分試探,一分鄙夷。雲戈知道此次開口的是龍昊陽,想不到他還挺聰明,僅憑一句話就找到了媚婉的破綻。

    這樣的人若不是和她一開始就牽扯着婚姻這一項大麻煩,雲戈還真不想去招惹他。腳步聲愈來愈進,雲戈想走走不了,只能輕輕打開身側的房門,鑽了進去,又輕手輕腳地關上房門,留下一線縫隙。

    從門縫裏看,走過去的只有龍昊陽,雲戈嘴角扯笑,她可不覺的媚婉是爲了避嫌纔沒有一同前往。

    看戲嘛,自然是觀衆越多越好。媚婉母女心裏的那些小算盤,雲戈清楚得很也正是藉着她們做好的嫁衣,重重地反擊。

    雲戈向來不允許自己喫虧,此次,蕭雲嬌,龍昊陽,一石二鳥。

    身影越行越遠,雲戈滿意地關緊門縫,打算在這個房間小憩一下等待這場局的精彩結果。

    誰知一轉身,一個斜倚在牀邊的男人撞入雲戈的眼裏。五官剛毅冷峻,線條如刀刻般完美,尤其是星輝熠熠的眸子裏帶着幾分鄙夷之色讓雲戈又驚又慌。

    驚的是,這個四皇子龍蒼卓怎麼會在這裏看樣子

    他早就在此處休息了,而自己卻一點也沒察覺出來他的氣息來

    慌的是雲戈肯定,剛纔自己的行爲他一定看到了。兄弟連襟,他要有心爲龍昊陽報仇,自己豈不是又惹了一個大麻煩。

    雲戈想的沒錯,龍蒼卓和九賢王關係密切如同父子,這房間便是他在九賢王府的固定住處,政事繁忙的時候他會乾脆住在這裏以方便和九賢王商討。

    其實他之所以會在這裏還恰恰看見了雲戈那點兒小貓膩純屬是巧合。

    龍蒼卓今年已到了二十有五的剛陽年紀,卻依舊淡泊女色,爲此皇帝多番向他提起卻都被他給擋了回來。九賢王拿他當半個兒子,亦是着急,苦口婆心地將他勸來百花宴便是希望他能在宴會上尋到一兩個紅顏知己。

    偏偏他不喜歡熱鬧,匆匆在席上露了一面便跑到這裏躲清淨來了。

    此時他正頗有玩味地打量着眼前有些做賊心虛的小女人,雲戈早已壓下心中的驚慌,亦是不畏不懼地迴應着他的目光。大不了,兵來將擋,誰來土掩唄

    “爲何不喜歡花”

    本以爲他會開口質問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裏剛纔鬼鬼祟祟地在幹什麼沒想到他一開口便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雲戈有些怔,但也很快反應過來了,他以爲自己交了空白的花名諫是不喜歡花。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葬花吟。其實不是不喜歡,只是她死過一次覺得生命脆弱,春花易折多少有些瞧不上,更不可能像黛玉那般爲了落花淚瞼癡癡。

    聽懂了雲戈的意思,龍蒼卓倒是難得地換了一個姿勢,將手搭在腦後枕着,似是對雲戈的說法很感興趣。

    也確實感興趣女人都愛花,至少他見過的女人沒有一個不愛花的,她卻將花和青春生命聯繫在一起,隱約覺得有些蒼涼,有些怪異,同時這詩句也人有些驚豔。

    她總是如此不同

    “你呢”不知道男人在想什麼,也分不清是敵是友,雲戈只能找着話題來逐步試探她的態度。

    龍蒼卓不冷不淡地用眼角瞥了雲戈一眼,那摸樣儼然在說你見過有大男人喜歡花麼雲戈張張嘴卻對他的嘲笑鄙夷地態度啞口無言。

    有那麼一瞬間雲戈覺得龍蒼卓身上那股聛睨一切的勁兒和某人有些像,甚至有過之無不及。

    “不問我怎麼會在這裏麼”想了想,雲戈還是開口攤牌。

    龍蒼卓這次連個眼色也沒給,索性閉了眼,懶懶的享受這透過窗戶射來的那縷陽光,讓雲戈當下有種被忽略的難堪。

    愣愣地站了幾秒,雲戈才確定,龍蒼卓對她對龍昊陽的事兒都不太感興趣。想想也是,皇家人的骨肉親情比紙還薄,龍蒼卓估計巴不得借自己的手擺龍昊陽一道呢。

    雲戈鬆一口氣,看看斜倚在牀角旁若無人的龍蒼卓,實在沒心情再留在這裏小憩,更何況被人當作空氣的滋味兒並不爽。

    她轉身剛邁開一個步子,龍蒼卓卻兀地開口“還早。”

    雲戈頓住,半晌才知道他說的還早是什麼意思。那場局還沒到,出去看戲還早。

    原以爲他只是被慣壞的跋扈皇子,沒想到他早就將一切算計得剛剛好,龍昊陽和媚婉的談話,雲戈的無意闖入,那一件不是偶然發生,他卻不動聲色地利用了所有的人,甚至連出去看戲的時間都拿捏了一番。

    “過來。”見雲戈站着不動,男人又吐出兩個字,不多不少,破有惜字如金的風格。

    過來雲戈皺皺眉,她和他很熟麼怎麼他說得如此隨意熟稔,就好像他和自己早就認識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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