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丟下我”

    不知爲何雲戈覺得男人的聲音有些顫抖,有些脆弱,有些蒼涼,還有些和她自己產生了共鳴。

    不要丟下雲戈心裏一酸,想到了自己從小就被父母丟棄在路邊,雖然那時她還小,還不懂得自己是被拋棄了就被師傅撿去,可每每看到別人在他們父母面前撒嬌討寵,仍是忍不住小小羨慕一下,憧憬一下,之後只剩心酸一下。

    雲戈並不知道男子夢見了什麼,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從小被人拋棄,她只覺得心口處的心疼被他那句“不要丟下”勾了出來。

    她輕嘆一口氣,伸手撫開男人長長的頭髮,他的臉瘦削冷峻,左臉顴骨處有一道一寸長地刀疤,她用指腹輕輕劃過,若沒有這疤痕他應該也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俊男。

    她如是想着,卻並沒有發現夢中的男人似乎僵了一下。

    男子的額在雲戈的眼中微微皺起,她輕輕將它按平,滿意地翹了翹嘴,發現抓着自己的手緊了幾分。

    她任男子抓着沒有抽出,忍了一會兒,飢餓感不似之前那樣強烈,眼皮一沉一沉竟趴在男人胸前睡了過去。

    她的呼吸聲很均勻,一深一淺頗有節奏,似乎將睡夢中的男子吵醒了,他睜開一雙漆黑的眸子,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刀疤又看了看睡在他胸膛處的女人,若有所思。

    這一夜極其漫長,漫長到中途被一陣噠噠的馬蹄聲攪碎。

    雲戈揉揉惺忪的睡眼,感覺到一陣涼意撲面而來,原來外面下了雨。馬蹄聲也越來越近,她望一眼閉眼沉睡的男人,替他攏了攏衣襟,又將腰間的匕首握在了手裏。

    “公子,快進去躲躲。”先飄入屋子的是一個清脆的男聲,從內容判斷是兩個人。

    雲戈悄悄行到破舊的木門後,卻聽見一聲溫潤的詢問“裏面可有人”,她不由地怔了一怔,這聲音儒雅清亮似從天邊傳來,是她聽到過最好聽的聲音。

    由於她怔愣了一下,雲戈錯過了回答那聲音的機會。木門“吱呀~”一聲打開,撞上了雲戈那顆還呆呆陶醉在那聲音裏的腦瓜。

    “啊~”她悶吭一聲,本能地捂上自己意外受傷的額頭。

    “小兄弟,不要想不開。”儒雅清潤的聲音帶着幾分安撫,幾分勸說,幾分憐憫。

    想不開雲戈揉額上的傷時略垂着頭並未看見男人的樣子,只細細想着他的話,想不開是說她麼

    她眼角一挑發現握在腰間的匕首已經被她提到了胸前,因她一手捂着額頭,另一隻手角度傾斜使刀尖似指非指地對着她的心口。

    額,她猜想說這話的人是以爲她要自殺的,說不準還是以爲她撞門未遂接着想刺心自盡。

    “你纔想不開呢,你全家都想不開”雲戈猛地擡頭,一襲白衣映入她的眸子裏。白如飄雪,翩翩欲飛。

    不知爲何她剛升起的心火被澆滅了一半兒。

    白衣男子的眉眼和他的聲音一樣,透着溫暖瑩潤,狹長的眸子像天上的銀河熠熠生輝,鼻子俊挺,嘴巴微彎,似在時時笑着又似原本就如此姿態。

    雲戈怔怔地看着他,腦海裏冒出的第一個詞彙是“明朗清淨”,如果她穿越來的這個世界上有仙,她一定認爲他是偶入凡塵的仙。

    眉眼如畫,溫潤可循。

    “你這個人真不知好歹,我家公子關心你,你卻口出惡言”白衣男子身旁的小廝氣不過雲戈剛纔的出口不遜,拿眼狠狠瞪了她一眼。

    口出惡言雲戈回過神來,認真地回想自己剛纔究竟有沒有那樣做。許是她一手捂着額頭一手拿着匕首,又偏頭認真思索什麼的模樣極其好笑,她眼尾的餘光竟看見白衣男子露齒而笑。

    “很好笑麼”她匆匆放下手,聲音裏佯裝了幾分不悅。

    “有些。”男子淡淡道,這讓雲戈更加鬱悶。眼前的白衣男子和她曾經幻想過的“良人”相差無幾,性子溫潤,着白衣,還淡淡地帶着些許謫仙味道。

    可第一次見,並不是她“美救英雄”而是出了醜。先是讓他以爲自己要自殺,接着又被他取笑了一番。她在心裏猛烈搖頭,這個相遇實在不好

    “你放心,我們並不是壞人。只是外面下了雨,進來避一避。”男子打量了雲戈一番,似乎猜出她躲在門後,持着匕首是爲了防他們。

    只是不小心被他推開的門撞了個正着。

    “壞人會說自己是壞人麼”男人的氣質純淨,雲戈在聽到他聲音地那一刻就收起了戒心。不過,鑑於她剛剛太過狼狽,男子一說話她就無意識地頂了回去。

    “這個麼我倒沒想過。”男子沉默片刻,似在思考雲戈的說法,良久他朝着屋內受傷的男子走去。

    蹲下身子,將手搭在脈上,診治一番,將男人身上的傷口重新處理,又給他餵了幾粒藥丸。

    所有的動作都行雲流水,似在向雲戈證明着什麼。

    其實他一進來雲戈就知道白衣男子是個醫生,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藥香,像長年研磨藥材留下的,已經和體香融爲了一體。

    “你救了他也不能證明你就是好人,沒聽過麼,有一種君子叫做僞君子。”雲戈似乎和他犟上了,他越證明什麼她越否定什麼。

    白衣男子點點頭,似乎很贊同雲戈的說話,望了她一眼,淡淡道:“世途險惡,小兄弟,你不輕易相信別人,甚好。”

    沒想到他會這麼快認輸,雲戈覺得有些無趣,懨懨地坐在雜草上不再說話。她閉了眼,卻沒有一點睡意。

    “他會醒麼”雲戈輕聲問了一句,眼睛仍閉着。

    白衣點點頭,但想到她可能看不見又親口說了出來,“他的傷未及要害並不嚴重。”

    雲戈皺了皺眉,有些懷疑。那男子傷得全身都沒一塊兒好地方了,他竟說“不嚴重”。她不是不懂醫理,也看得出那些傷口確實全沒在要害上,但他留了太多血,情況並不是很好。

    “你放心,我剛纔給他吃了回血丹。”似看穿雲戈所想,男子淡淡解釋了一句。默了會兒又補充道:“姑小兄弟,前面是洛宇村,你和你朋友做好不要再往前行了。”

    男子第一個字說得有些輕,雲戈並未注意,只是睜開眼問:“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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