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雲戈停住向前走的步子,猛然回頭,“我警告你,別再跟着我”轉身再走,身後依舊有個微不可查的腳步聲。

    雲戈閉了閉眼,覺得實在無奈,她已經被身後的人跟了兩天,不管她用什麼方法,使什麼計謀都甩不掉他。一時間,她竟後悔地想吐血,早知道那人如此纏人,當初就不該救他

    不錯跟在雲戈身後的正是她入臨城時不得已救下的大麻煩

    她停住腳步,吸氣,呼氣,反覆幾下後纔將因無奈而紊亂的氣息調勻。再開口時已有些淡然。

    “過來”

    身後的男人果然走了過來。

    “真想跟着我”

    男人不答話,只淡淡地看着雲戈。

    雲戈以爲他不想,提步要走卻又被他跟上。其實她知道,他這樣是想報恩。至於是真的感激自己,還是不想欠她的,雲戈倒從他冰冷卻鍥而不捨的態度看出了幾分。

    她覺得這點兒,他和自己很像。不禁擡眸打量了他幾眼,他氣色紅潤,身上的傷應該已好的差不多,只是左臉顴骨處的舊刀疤依然清晰可見。

    “做我一年保鏢如何”他既然想還人情,她何不好好利用一下他身上的資源。被他跟了兩天,雲戈早就知道他武功並不簡單還有些深藏不露,不然也不可能甩了他兩天都沒將他甩掉。

    剛好在她沒有學會運用內力不夠強大之前,她需要一個人來保護她,或許他還能客串一下她的“內功師傅”也不一定。

    雲戈覺得自己這個算盤打得極響,臉上的愁容瞬間換做了燦然一笑。只可惜某男正眼帶疑惑地望着她,壓根沒聽懂“保鏢”是什麼

    見男人沒什麼反應,雲戈才意識到自己的口誤,解釋道:“保鏢和近身侍衛差不多,就是我在你在,你亡我不能死的意思”話間她又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遂補了一句她自認爲很善良實際上卻有幾分威脅意味的話。

    “不想的話,就不用跟着我了”。

    男人看了看她,有些遲疑卻還是點了點頭。

    雲戈也看着他,突然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偏頭想了會兒,面帶同情地問道:“你不會是啞巴吧”事實上,他到現在都還沒和雲戈說過一句話。

    看到男人的臉僵了一僵,雲戈以爲自己戳到了他的痛處,心生愧疚地拍拍他的肩膀:“沒事沒事,我不介意的。”啞巴也挺好的,清淨。

    誰想男子卻生硬地躲開雲戈溫柔地撫慰,她的手從他的肩上跌了下來。雲戈有些生氣,覺得即使自己不小心說到他的痛處,他也不該如此不知好歹。

    當下手勢一轉指上了他的鼻子,“喂,你”

    “幽夜”

    雲戈的一句氣話還沒說全就被男子冰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手頓在半空,眨了眨眼不可思議道:“你不是啞巴”

    當然,沒人回答她。

    雲戈收回手,卻挑脣笑了笑,“幽夜”是麼我偏偏叫你“喂”,面癱是病,她得幫他治回來。

    於是,抱着這樣一種心態發生了以下事情:

    “喂,我想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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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幽夜”

    “喂,我想喫松花糕”

    “幽夜”

    “喂,我喜歡睡覺的時候有人在門外守着,踏實”

    剛開始,幽夜還對雲戈刺耳的“喂”糾正幾次,到最後他已經習慣了,或者說懶得和她計較。

    經過這些事,雲戈得出一個結論,她覺得幽夜的腦子不太好使。原因是她認爲他關注的重點並不該是她怎麼叫他而是叫了他之後的那些無理要求,可幽夜卻從來沒拒絕過那些要求。

    雲戈並不是蠻不講理驕縱之人,幽夜這樣反倒讓她生出幾分愧疚來,而且頗讓她失望的是,不管她怎樣氣他,他面癱的症狀都毫無起色。

    直到又一次,雲戈走得累了,提出了這樣一個要求“幽夜,你能不能揹我走”,她看見幽夜的臉上生出可疑的紅色來。

    只是當時雲戈以爲幽夜還不知道自己是個姑娘,所以並沒有將那可疑的紅往“羞澀”一詞上聯想。

    她摟着他的脖子,覺得他頸子的溫度有些高,遂將手下移了幾分,移到了他的胸口,那裏隔着衣服比較涼一些。

    幽夜頓住步子,張了張嘴想跟身後的人說點兒什麼又啞然下去。之後便覺得一股溫熱的氣體噴灑在他的耳邊,然後聽到雲戈低低的聲音。

    “幽夜,別背叛我,至少在這一年裏不要。”她的語氣裏全是命令,未等幽夜說什麼便又補了一句“否則,我殺了你。”聲音小的微不可查卻冷徹入骨。

    幽夜沒有答話,卻難得苦澀地笑了笑,只是背對着雲戈,她並未瞧見。

    雲戈想過,她現在是個通緝犯,還是一個女扮男裝的通緝犯,她將幽夜留在身邊風險很大。他的來歷,他的過去,以及他那滿身觸目驚心的傷疤,都是一個迷,而這個迷讓雲戈不得不謹慎地對他說了那些話。

    她需要他,前提是他誠心待她,決不背叛。

    幽夜是一個俠士,雲戈覺得要想讓他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自己先得坦誠一些,於是,幽夜將她背到客棧時她換回了女裝。

    她敲敲他的門,想着自己從一個其貌不揚的絲男忽然變成一個閉月羞花的美女會不會讓幽夜那張面癱臉小小地驚愕一下。

    事實上,她果然低估了他的功力。

    門開的那一剎那,幽夜只是淡淡地望着她,沒有話似在等她吩咐什麼無理的要求。

    “你,不驚訝麼”雲戈挫敗地望着他。

    “驚訝什麼”她是女的他早就知道,沒什麼可驚訝的。

    雲戈對着他的臉左右端詳了一陣兒,覺得他很可能對性別不太敏感,也就不太介意他沒有驚訝這件事兒了。

    她將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回皇都的目的跟幽夜簡單的說了一下,然後認真地望着他,掩在袖子下的手扣着匕首。

    只要他有什麼異常便一招致命。

    和她之前設想的一樣,幽夜並沒有什麼反應。她開口提醒他:“你現在走還來得及”留下來便不能容下他日後的背叛。

    幽夜依舊沒動,雲戈卻淡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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