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蕭白安拒絕了蕭白然的護送車隊,也謝絕了各地官員的宴請,只帶了小狄和車伕,乘着一輛半新的馬車南下。連王爺的衣冠都卸了下去,只着一身樸素的玄色長袍,攜劍而行。
他已然心灰意冷,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成日不是在馬車裏昏昏沉沉的睡,便是去酒樓抱壇酒對月獨飲。
曾經,他推卸王爺的爵位,一人一馬一劍快意江湖。後來,他爲她返京成爲齊王,只爲調查她的死因,幫顏家洗刷冤屈。現如今,他連再入江湖的精神頭都沒有了。
身體的傷早已痊癒,而他心裏的傷卻夜夜的潰爛,無法癒合。
他這一路所經之地都是顏緋衣曾經走過的路,他在用他的方式孤獨的思念着她。
或者說,是悼念。
“王爺,洢洲公主來信了。”小狄打起車簾遞進一封飛鴿傳書。
蕭白安睜開眼,打開信,混沌的眼神慢慢有了神采:“她又來做什麼”
“公主要來”小狄一愣,旋即開心了起來。如今的齊王猶如一潭死水,倘若歸冷晴能來,或許是件好事。
“煩人。”蕭白安把信揉成一團擲出去,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王爺,我們欠着公主人情呢,咱們是不是加快速度回蘭城去接待一下”小狄問。
蕭白安眼皮都不擡一下:“不必。她愛來便來愛走就走,本王欠她的情麼,遲早會還的。改道從四季山脈下走,暫時不去蘭城了。”
小狄失望了:“王爺,你這又是何必其實這洢洲公主並不比風悠若差”
“別再提她的名字。”蕭白安冷冷打斷他的話,他翻了個身重新尋了個舒服的睡姿,不再理小狄。
小狄嘆口氣,放下車簾和車伕一起坐在車椽上憂心忡忡的看着前方的兩條岔路,一條通往四季山脈,一條通往蘭城。
這一路上蕭白安喫喫睡睡,醉醉醒醒,他卻是清明的管林去了四季山脈,皇上定是下了決心要圍剿築雅閣。王爺若走那邊,定然會因風悠若牽扯其中。
“狄護衛,我們走哪邊”車伕爲難的問。
小狄咬咬牙,指向蘭城:“回蘭城,別告訴他”
“是”
如果去蘭城,也許歸冷晴的溫柔鄉會讓王爺得到安慰,反正風悠若已經有了歸宿。
“靈淵”
不知道過了多久,風悠若睜開眼,第一個尋的便是靈淵。
“我在呢”靈淵微笑着走過來,手裏端着一碗熱粥,“餓了吧,喝點熱粥吧”
“好。”風悠若坐起來,看着靈淵,聞着熱粥的香氣,心裏暖暖的都是幸福,“這次我又睡了多久”
“不多,兩天。”靈淵道。
“比以前少睡了一天。”風悠若對此很是滿意,開始眩耀她的牀,“靈淵,你沒見過這暖玉牀吧我跟你說,這是寒汐送給我的,我睡上面可舒服了,就算毒發難受,往上面一躺連夢都不會做一個,睡
得可香了”
靈淵揚眉笑了起來:“這牀的確很好,倘若是修仙者,還能提升修爲。”
“好啊,那你就儘量在上面躺着別下來了。”靈淵道。如果在這暖玉牀上睡個萬把年,她那破碎的靈魂就會自動歸位,可惜他沒有時間等了,冥君盡了最大的努力也只爲他爭到一千年的時間。
“我們一起。”風悠若往旁邊挪了挪,完全沒有考慮到自己的舉動有多曖昧。
身爲女子,邀請一個男子上牀
實在忍不住讓人浮想聯翩啊靈淵脣角抽了抽,壓下心中洶涌的情意,淡淡提醒:“打住,好好喝你的粥,你要再暈過去我就永遠不來見你了。”
風悠若臉的笑僵了僵,急忙收斂心神,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熱粥上,專心喝,用力喝
不想暈就不能動情,有情也得收着不能氾濫
看她喝粥喝得像在讀書打仗,靈淵既無奈又心酸。
很愉快,一碗粥見底,風悠若把空碗遞還他:“喝完了。”
臉上悶悶的,明顯對他不滿。
丫的太過分了,她等了他這麼多天,有一肚子的話想對他說呢結果一見面就暈,現在醒了也不讓她表達表達
就好像難道做一桌美食卻沒有人分享,誰也不知道你手藝有多棒一樣
靈淵怎會不知道她的心思他愛憐的伸手摸摸她的臉,又縮回手正色道,“若兒,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你的心意不用說我也知道。但是在你的毒解掉之前我們要保持距離。”
“怎麼保持”風悠若悶悶的問。
靈淵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也許我會不常來見你,再或者,我們要避免身體、精神上的觸碰,你能接受嗎”
兩個相愛的人坐在一起,討論的卻是要如何不愛風悠若的目光暗淡了下去,心裏有些委屈:“我們就只能這樣嗎”
“是,在找到解毒之法前只能這樣。不然你會死掉的,我不能想那樣”靈淵憂傷的嘆息。
他的嘆息落在她心上,她的心痛了起來,很快整個人就開始不舒服,她急忙打住。
“若兒,其實我也不想這樣,但現在沒辦法”
“都怪我爹,沒事在我身上畫什麼花,結果畫成真的了說到底還是蕭白然那個禍害我爹要不是爲了防他,也不用把我弄成這樣”風悠若真心覺得坑,好像把蕭白然剁成渣渣。
“你也不能全怪他,這就是命吧你覺得我的提議怎麼樣”靈淵問。
風悠若噘着嘴想了想,無奈的點點頭:“我聽你的。不過”她頓了頓,面頰上飛起紅雲,“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很奇怪嗎天底下哪有我們這樣的”
靈淵嘆了口氣,安慰道:“上天賜予磨難,只是爲了考驗我們。放心,我們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他本是絕世傾城的男子,該溫柔時溫柔,該高冷時高冷,而他所說的話更是一字千金。風悠若彎脣笑了:“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