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確定。”風悠若微笑,“你從小就擁有比別人更敏銳的觀察力,其實你早就確定了,是不是”
靈淵抿抿脣,的確是這樣。他對敵人,包括潛在的敵人,從來都不會心慈手軟。今日放過蕭白安等人,也只是因爲確定無害,所以才放過。
他看準了別人,然後又被她看準
這種感覺,似乎不是很好,有種被她牽着鼻子走的感覺。
“風悠若,你一直知道我會被你牽着鼻子走,是不是”靈淵問。
“怎會我只是比較瞭解你罷了”
風悠若依舊比比劃劃,裁裁剪剪,低頭的時候露出一段光潔的白頸,靈淵吞了吞口水,告訴自己要抵住誘惑。
景璃識趣的溜了出去,惜雪閣裏只剩下他們兩人。
燭光搖曳,一室安詳,靜得能聽到她手中的針線穿過布料的聲音。
一針一線密密縫,靈淵忽然想起一首詩來:“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她忽然爲他做衣服,不會是想離開吧
思及此,他的心咯噔了一下。
事關蕭白安等六人的生死,她卻不爭,不吵,無悲,無喜。就算喫定了他會妥協,也不至於這樣淡然吧她這樣淡然
在我們離開以後,他們會成爲新洲的肱骨之臣。
耳畔又迴響起她剛纔說過的話,他眼瞳一陣收縮,啞聲問:“你是不是要走”
“恩。”風悠若點點頭。
人間雖好,終究不是他們的長留之地。
琉月還在混沌之境沉睡,寒汐和小風還在魔域。
“我已經放了他們。”靈淵趕緊給態,目光緊盯着風悠若,“你要跟他們走”
風悠若一愣,這才聽出他的擔心,她緩緩的笑了:“我爲什麼要跟他們走”
“那你”
“我是說我們終有一天,你會痊癒,我們會離開這裏。我們去冰原捕捉盲魚,去百花谷釀花蜜,去東洲尋找玉蓮子”
她娓娓道來,語氣輕而柔,帶着無限的誘惑力,讓他不自覺的開始腦補她所說講述的畫面。
三年,他已經習慣了呆在新宮,就連上次被她追着跑,也是習慣性的在新宮繞圈圈,從來沒有想過離開這裏。
然而現在,他開始渴望外面的世界,想和她一起出去走走,看看。
“對了,我們還得去一趟現代,見證一下鍾玉書和湘湘的婚禮”
她越說越興奮,而他,站在興奮和落寞之間,兩頭爲難。
因爲他是不能離開這座王宮的,與其說他是站在最後的塔尖俯視他的國度,更像是被囚禁在這裏,永生不能出。
“我是帝王,我不能輕易拋棄我的子民。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我們生個孩子,把皇位傳下去。”
說到生孩子,靈淵的眸光深了深,膠着在她身上。
“噗”
風悠若忍不住噴了,無奈的看着他:“你能不能不總想着禍害自己的孩子”
“我哪有”靈淵一頭霧水。他是成年人,爲帝三年沒有對一個女人有過興趣,更別提生孩子了現在,他竟然和想她生個
“你呀”風悠若猛搖頭。
從前他就想把魔君之位扔給寒汐
“難道你不願意生”靈淵不高興的問。
“願意,我願意”風悠若擡手揉揉太陽穴,她都生三個了好不好
神、魔、妖,難道還要再生個人皇出來
不不,那是不可能的,他們在這裏只是被封印給壓制,但這並不影響神力的延續。
所以說,怎麼生,都不可能生出一個人皇來繼承新洲。還得從人間挑一個合適的人出來,替靈淵管治江山。
“那我們生一下。”靈淵馬上來了興趣,緩步走向她。
風悠若:“”
她抱起桌上半成形的衣服塞到他懷裏:“等你好了再說吧”
靈淵的目光立刻就暗淡了下去。
是啊,他現在是不死不知的怪物,如何生育孩子
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風悠若就勢抱了抱他,安慰:“你想見見我的孩子們嗎”
“不想”靈淵的聲音很低,無限委屈。
藥膳對他根本就沒用,他一輩子都只能靠盅蠶王來生存。生兒育兒就是癡心妄想而且,她都有三個孩子了
第一次介意她有孩子,因爲他沒有
“也許見過了,你就改變想法了。”風悠若意味深長的彎了彎,身子夠出窗外,喚了一聲,“阿狸”
景璃立刻躍了出來。
風悠若附耳對景璃說了幾句,景璃馬上消失在夜色中。
她能感覺得出來,靈淵已經動搖了,慢慢開始相信她說的話。而三個孩子裏,寒汐最像靈淵,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如果見了面,他可能會更願意相信她的話。
再轉身,靈淵已經不在了。
“靈淵”
她一驚,看向窗外,靈淵落寞的背影被月光拉得長長的。
她好笑的搖搖頭,沒有追。
再多的解釋都沒用,只有他自己想明白纔行。
千雲殿,夢凝公主已經醒了,她站在臺階下,看着宮裏瘋了一般滋長出來的彼岸花,臉色時青時白。
整座千雲殿,只要能長出花草的土地上,都長出了彼岸花,火一般的紅花令其它的名貴花木暗然失色。
“娘娘,這花”燕兒的聲音都在打顫。
哪有花草長得這樣迅速的,跟見風長似的,從土裏一出來就直接打苞開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千雲殿怕是要變天了
“黃泉路上的彼岸花”夢凝公主低聲回答。
他是要恢復記憶了嗎還是,力量要恢復了
都已經做到這一步,抽了筋,換了骨,甚至把他的命和她的命系在了一起,還是不行嗎
其實她求的不多,只要能守着他,看着他啊
難道,連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也不能滿足她嗎
“夢貴妃”
就在這時,鶯兒引着一個戴斗笠的女人進來了。
她收起脆弱,擺出一傲慢的公主架子,看着那個戴斗笠的女人:“歸雲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