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棄婦的醫路榮華 >104.第104章 打發
    在這個時代,從京城到汴州是一段相當漫長的路程,即便是坐馬車,一路天氣晴好,也要大半個月的時間趕路。

    爲了防路上找不到投宿的地方,一般人上路都會帶足了乾糧。祝氏準備的乾糧叫焦饃,是汴州常見的喫食,做法很簡單,在擀好的薄餅上撒上芝麻,放在平底的圓鐵片上烙熟,就成了乾乾硬硬的一張薄餅,能放上一兩個月不會壞。

    母女三個正在竈房裏忙碌的時候,大門被人敲響了,大舅母的聲音傳了過來,“大姐,在家不母親叫我來看看你們。”

    六月的臉立刻拉了下來,不滿的嘟囔道:“她們來幹什麼”

    未秋前段時間失蹤,祝氏心急之下,當然要告知孃家,想讓孃家兄弟們幫忙一起找,事情瞞不過大舅母她們。自從知道未秋被崔家兄妹禍害,再不可能嫁到姜家後,大舅母她們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在陳家人面前恨不得鼻孔朝天,六月厭惡她們厭惡的要命。

    祝氏嘆了口氣,推了推六月的胳膊,示意六月去開門。

    “我不去”六月氣惱的說道,“咱們不吱聲,就當家裏沒人,她們來能有什麼事,還不是”還不是嘲諷她姐姐攀高枝沒攀成麼

    最後一句話六月看了眼專心致志擀餅的未秋,沒敢說出口,怕未秋聽了心裏難受。

    “去吧”未秋開口了,頭也沒擡繼續擀餅,“沒聽她說麼,是姥姥讓她來的,不定有什麼事情。”

    大舅母和祝蟬兒母女兩個嘴碎,說話難聽,但她還不至於把這兩個人的話放在心上,在她看來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人罷了,等他們回汴州,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

    六月便去開了門,開門後看都不看大舅母和祝蟬兒一眼,直接扭頭走了。

    “這孩子怎麼眼裏沒個人啊”大舅母氣的跟祝蟬兒抱怨,“咱還是來給他們送禮的,看她那一臉喪氣樣子,幸好當初沒把她聘給你弟弟,要不然真是娶糟了。”

    六月脾氣絕對算不上恭順,要是真當了她的小兒媳,那家裏可就熱鬧了。

    祝蟬兒撇撇嘴,小聲說道:“她姐都叫人給那樣了,攀不成高枝,她心裏肯定也不高興。”

    這會兒上祝氏從竈房裏出來,走過來請大舅母和祝蟬兒屋裏坐。

    “大姑姐,這是老太太心疼你們,讓我們給你們收拾出來的。”大舅母笑着把手裏的青布包裹遞給了祝氏,又環顧了一圈,狀似不經意的問道:“秋兒呢怎麼沒見秋兒啊”

    祝氏還沒來得及開口,大舅母又笑道:“大姐,要我說啊,秋兒這回是栽了跟頭,人誰還不遭個災遇個難的過了這個坎兒,想開了就沒事了,就當是個教訓,做人得踏踏實實的,高枝可不是那麼好攀”

    “大舅母叫我什麼事有什麼話當着我面說不更好我看大舅母可不是那背地裏嚼舌頭的碎嘴婆子”未秋在竈房裏就聽到大舅母在那嚷嚷她了,還不是以爲她躲到一邊,沒臉出來,想冷嘲熱諷幾句,把她當笑話看,那她就偏不能如了大舅母的意。

    她不但要出來,還要堂堂正正的站在所有人面前,她又沒做錯什麼,憑什麼她這個受害者還要躲着人

    祝蟬兒驚訝的看了眼未秋,她原以爲這次見到表姐會看到一個形容憔悴,萬念俱灰的人,沒想到未秋神情輕鬆,站的筆直,笑容依舊乾淨自信。

    看來是真的不知羞祝蟬兒心裏感嘆道,真不愧是沒成親就生孩子的人,擱一般的良家女子早就羞憤的上吊撞牆跳井三選一了,可她這個表姐壓根沒覺得這是個事兒嘛

    大舅母被噎了下,尷尬的笑了笑。

    未秋看向了祝氏手裏的那個青布包裹,又笑道:“這是大舅母送來的,是什麼好東西打開咱們瞧瞧”

    大舅母在未秋手裏吃了癟,祝氏表面上不顯,心裏卻是在偷笑,就大舅母那兩下子,還想嘲諷她大姑娘,道行差了幾百年呢

    祝氏打開了手裏青布包裹,裏面放着厚厚一疊衣裳,明顯都是舊衣裳,散發着一股陳年壓箱底的潮溼發黴的味道。

    六月在一旁隨手拎起一件衣裳抖開,男式的短褂前襟上居然還有幾塊沒洗掉的油漬。

    “大舅母這是打發叫花子呢我娘給你們一人準備了一身新衣裳,大舅母就拿這些破爛來回禮”未秋不客氣的說道。

    祝蟬兒當然站在母親這邊,冷哼了一聲,“你還嫌棄了

    就你們,還以爲比叫花子強到哪裏去啊”

    未秋看着祝蟬兒,笑容十分的和藹,語氣十分的親切,“蟬兒表妹,是不是又想讓人知道你屁股上長痣了”

    “你”祝蟬兒又急又氣,又覺得未秋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怕未秋真的到處跟人說她屁股上長黑痣,只能咬牙生氣,不敢再回嘴了。

    六月摟着未秋的胳膊,看祝蟬兒氣的五官都扭曲了,哈哈笑的十分開心。

    “好了。”祝氏打了個圓場,對大舅母說道:“還有什麼事嗎”

    大舅母沒好氣的說道:“母親說你要是有空,走之前一家人聚一聚,一起喫頓飯給你們送行。”

    祝氏想了想,便說道:“成,走之前我們得去給二老磕頭道別。”他們這一走,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京城了,理應去跟祝姥姥和祝姥爺道別。

    等大舅母和祝蟬兒走了,六月不滿的說道:“看看她們拿來的這些破爛兒,哪能穿啊,扎拖把都嫌不吸水,姥姥姥爺就給我們這些”

    看祝氏的臉色不太好看,未秋連忙一把拉住了六月,對祝氏笑道:“我帶六月出去,買點藥丸子備着,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也不至於抓瞎。”

    說着,未秋立刻拉着六月出門了。

    對於孃家人的冷情和尖酸刻薄,祝氏肯定比她們更失望生氣,也更難過。六月當着祝氏的面抱怨,祝氏心裏不好受。

    兩個人出去後,未秋就伸手擰了下六月的臉蛋,笑罵道:“以後不許在娘跟前說這些,咱們是一家人,這些事娘心裏有數,你得體諒她的心情。”

    “知道了”六月吐了吐舌頭,她也是一時氣上了頭,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了,不是真的要往祝氏心頭上戳刀子。

    回去的時候天氣漸漸就熱起來了,鑑於陳方的身子不大好,未秋在藥鋪買了一盒解暑的成藥丸子。

    盒子拿到手裏的時候,未秋突然想起來,上次見秦雋,他也是買的這樣的藥丸子給她,想到這裏,未秋忍不住嘴角彎了彎,其實秦雋肯定看得出來,當時她是在害怕,又強撐着要面子,他不說破,離開一會去買了藥丸子回來,只是顧全了她的驕傲罷了。

    買完了藥,兩個人沒急着回家。他們在京城的時間不算短,然而前前後後發生了太多事,馬上就要離開京城了,六月還沒機會在京城的街上好好轉轉。

    兩個人轉着轉着,就到了碑林,這是京城讀書人聚集的地方,除了前朝有名的大儒留下的碑帖,最多的還是賣筆墨紙硯的鋪子。

    六月一個小姑娘,喜歡的是花兒粉兒的,對這些都不感興趣,看了一會兒就覺得無聊了,拉着未秋要走。

    未秋倒是很喜歡碑林,看着那一塊塊厚重的石碑,還有石碑上風格各異的碑帖,一股濃濃的歷史沉澱感撲面而來。碑林中來往最多的是讀書人,打扮的文質彬彬,做買賣的鋪子似乎也都沾染了讀書的高雅之氣,和人聲鼎沸,吵吵嚷嚷的集市屬於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

    看六月不耐煩了,未秋便讓她先回去了,自己一個人慢慢看着。不一會兒,她回頭往旁邊的鋪子看了一眼,從剛纔起,她就覺得好像有人盯着她瞧。

    這麼一回頭,她就看到了站在一間筆墨鋪子門口的井恪。

    井恪似乎很意外未秋看到了他,臉上露出了些許慌亂的表情,還有些偷看別人被人發現的尷尬。

    不過井大少爺是什麼樣的人,既然被發現了,索性走了過來,站到了離未秋三米遠的地方,居高臨下的看着未秋,微眯着眼,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清。

    “井公子。”未秋先開口了,站的筆直,淡淡的打了聲招呼,準備帶六月走人。

    她還是原來的想法,她一個受害者,就算不能得到一個公正的結果,那她也要堂堂正正的站在人前,光明正大的活着,若是碰到認識的人連個招呼都不敢打,像個縮頭烏龜一樣,那就不是她陳未秋了。

    未秋以爲高貴冷豔到井大少爺這地步的人是不屑於和她打招呼的,沒想到井恪居然開口了。

    “你怎麼還在京城”井恪問道,眉頭皺了起來。

    本來對他就沒什麼好印象,現在他又是這副要趕人走的口氣,未秋自然高興不起來。

    “京城不是井公子您一個人的吧”未秋淡淡的笑道,“哦,我忘了,井公子出身不一般,想讓誰走不過再容易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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